那是因为,她想要他过得好,很好很好。
可是他现在,如果过得不好的话,那控制的意义,是什么呢?
宁欣要亲自确认,才行。
从机场到hsd大学路程大概一小时,宁欣靠在车窗上,看着不断倒退的陌生街景。
越靠近他,她脑袋里的想法就越多。
可最后,她还是希望,能看见他过得好,很好。
其他的,就都不重要。
宁欣手上抓着行李箱推杆,站在hsd大学正门口。
她深深呼吸一次,拿出手机,用还算流利的英文问一个咖啡店的方向,这是杨晓桢唯一知道的地址。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种族人群,宁欣觉得找路比平时困难很多。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才到咖啡店门口。
门口有一片露天场地,摆放着定制的长木桌,有人围在那儿聊天喝咖啡,旁边还有人席地坐在草地上,咖啡和小食也直接放在地上。
很悠闲的气氛。
宁欣踩着木制地板路往咖啡店内走。
她往落地玻璃窗内张望。
里面的人比外面少,几个围着黑色围裙的年轻服务员站在吧台里忙活。
都是外国人。
宁欣走进去,随意点了一杯咖啡,付了咖啡钱和小费,用英文问:“打扰一下,请问何东帆在吗?”
年轻服务员打量一眼宁欣,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直问:“你找他做什么?”
宁欣思了半秒:“我是他朋友。”
说完,宁欣掏出钱,又给了一点小费。
年轻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回答她的问题:“他跟老板出去买材料了,你知道的,这需要一个力气大的人。”
宁欣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年轻服务员耸耸肩膀,表示不清楚。
宁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看着窗外。
校园建筑以哥特式建筑风格为主,彩绘的玻璃窗映照着夕阳,是烂漫的淡蓝色。
近处,林荫绿道,盛满樱花,微风吹拂,粉色的花瓣飘落。
远处,有一座雪山,山顶上是翻滚的火烧云。
自然与建筑的结合,仿佛身处西方童话世界。
渐渐的,夕阳落山,只挂着一点余晖,一盏盏灯光亮起。
落地玻璃窗上,印出宁欣的脸。
她的表情是落寞的。
这里很美,但她觉得这儿跟自己有很强的脱离感。
她不禁想,何东帆只身到这儿的最开始,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真像杨晓桢所说的那样,他和家里没联系了,那他在这样陌生的城市,该有多难。
而这些,她都不知道。
光想着,她就心口发涩,漫延全身。
夜幕降临,落地玻璃窗外的草地还坐着三三两两未离去的人,有只白色的小狗隔着落地玻璃窗跟宁欣挥爪。
宁欣不自觉移了一下椅子。
突然,她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宁欣接起来,是小区物业打来的。
说她家楼上搞装修,发现有渗水情况,希望她赶紧回家看看。
宁欣表明自己在国外,现在没法回去。
可这事儿,拖不得。
两边商量着,最后决定在物管的视频记录下找个开锁师傅进屋查看情况。
宁欣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物业还在那边说着话,宁欣听着,突然视线里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视线木讷地跟着那道身影移动。
他穿着深色的牛仔裤,宽大的白色短袖t恤,袖口被他大喇喇地挽到肩膀上,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
宁欣这时候还抽空想了一丝:他不冷吗?
下一秒,思绪又落空。
他依旧是利落的短发,从侧面看,轮廓硬朗又英气。
他脸上神采奕奕,没任何疲容,步伐三步并作两步。
他一点没变,拥有让人挪不开眼的、让人艳羡的生命力。
其实,也是有变化的。
他皮肤比以前黑了一点,身型好像也更壮了一些。
他走进吧台,站在一个金发马尾辫的女生身后。
他先是双手环抱胸前,后又是双手叉腰,从后面看那女生手上的动作。
看了会儿,像是女生手上工作结束,他一把勾住女生肩膀。
宁欣的心,在那一刻,很清脆的破碎声。
他曾经,无数次的这样搂她。
她能很清晰的想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宁欣视线有些模糊,垂下眸。m.χIùmЬ.CǒM
她的手指还攥着手机,通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结束。
这几天,她想过太多了,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个场面。
似曾相识的场面。
其实仔细想想,没有哪里不对的。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
每一个人,在每一个节点的选择,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给出答案。
宁欣失魂落魄的拉着行李箱走出咖啡店。
她太过失神,以至于那只一直在草地上疯玩打滚的白色小狗在她跟前叫了两声,她才恍然回神。
她扔了行李箱,跳着脚往旁边草地跑。
或许她还发出了耐人寻味的、丢脸的呼救声。
但她没那么多思绪,她只是听见行李箱‘哐——’,很大一声落地,叫嚣的小狗便冲她叫得更厉害了。
小狗的主人着急忙慌过来,弯腰拎着小狗背带,一把把它抱进怀里安抚。
宁欣惊魂未定间,想到什么,朝咖啡店内看去。
她看见何东帆从店内跑出来,动作利落跳跨过一张木凳,瞬间就到她跟前。
她动作比思绪快,不自觉退了半步,却在下一秒被揽进一个有力量的怀抱里护着。
她狂跳的心脏,有瞬间的停滞。
满头满脑的,是淡淡的咖啡味。
她听见他用英文道:“请给它戴上牵引绳,现在。”
说话间,他似乎手臂又收紧了些。
宁欣缓缓抬头,他近在咫尺。
她却在此刻,找回意识和理智,推开面前的人。
何东帆察觉到,松了手,漆黑的眸垂睨着她。
墙上的壁槽,里面的灯是暖黄色,把所有都照得温柔。
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茶色的圆领针织衫。
她脸上还有些惊慌失色,眼眸水润的看着别处,唇瓣微张,呼吸微重。
何东帆回神,迅速把自己卷到胳膊上的衣袖理好,顺带扯了一下衣摆,让衣服规整一些。
他转身,过去把宁欣的行李箱拎起来。
宁欣也赶忙跟过去。
他捏着她行李箱推杆,视线盯着她:“你为什么…”
他顿住,看向别处,舔舔唇,视线再次定在她脸上。他换了个问题:“你一个人吗?”
宁欣慢半拍的‘嗯’了一声。
何东帆:“来玩儿?”
宁欣唇瓣张了张,又闭上:“嗯。”
何东帆笑了一下,语气大气,像是老朋友见面般自然:“要不要我带你玩儿?”
“不用。”宁欣抬眸,“我明天的飞机。”
她这次出差,队里只给了一天时间修整,所以她明天就必须得赶回去。
何东帆笑意收敛一瞬,又露出虎牙:“吃晚饭了吗?”
宁欣意识到什么,没立即作答。
何东帆自嘲的笑一声,低头摸摸后颈,低喃:“吃个饭,也不愿意吗?”
她本来就是来看他过得好不好的。
在刚才的画面冲击之下,她想走。
可现在她想起,她来的目的。
但也是刚才的画面又浮现脑海,宁欣视线越过何东帆,往咖啡店里瞧了一眼。
刚才那个女生不见了。
或许是到后厨了吧。
宁欣语气干涩:“你跟我去吃饭,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何东帆一顿,拉着行李箱朝里走,朗声:“你等我一下。”
宁欣看着自己的行李箱:“我的……”
“放在这儿。”他笑着说,“吃完饭来拿。”
宁欣点头。
其实这几天,宁欣一直想着和何东帆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是一想起,就让人心痛的画面。
所以,她对他们的见面是有忧心的。
但现在看来。
还好。
何东帆再次出来时,套了件宽阔版型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头,他手上还捏了一条毛线围巾。
他走过来,捏着围巾的手抬了抬:“这边晚上冷。”
白色的。
不可能是他的。
宁欣转身,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我不冷。”
何东帆看着宁欣背影,两步跟上去。
夜晚有些风,樱花花瓣旋转着飘落,地上的影子一前一后,被路灯拉长又逐渐缩短,反反复复。
宁欣看着他的影子。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还捏着围巾。
宁欣调整好心绪,放慢脚步:“何东帆。”
他‘嗯’了一声,快步上前,和她并肩,微微埋头:“怎么?”
宁欣侧眸,眼波如水:“你在这边,过得好吗?”
何东帆眉梢动了动,露出虎牙,语气轻快:“挺好的。”
宁欣问:“你和家里人关系还好吗?”
何东帆悠悠仰着下巴:“挺好的,就是忙,很少回去,回去也待不了两天。”
宁欣问得更直白:“你打工,是因为钱不够花吗?”
何东帆笑了一下,看过去:“够花!”
够花为什么要去打工?
可他看上去,也并没有生活方面局促的苦恼。
何东帆微微露出虎牙,补了一句:“我朋友也在那儿打工,跟着一起去的,不然我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
朋…朋友?
所以是陪朋友去的吗?
是刚才那个吗?
女朋友吗?
他还说…家?
他们住一起?
宁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何东帆:“你没住宿舍吗?”
“没有。”他微微摇头,“在外面租的房子。”
宁欣顿了几秒,嘴角上翘:“挺好的。”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你学业怎么样?”
“还行。”何东帆突然想起个事儿,“你要不要在这边多待两天?那个…我、我能把徐菓叫出来。”
徐菓?
宁欣想起,徐菓也是要留学的,只是不知道他也是这所学校。
所以,他不是一个人。
真是太好了。
宁欣笑着感慨一句,语气温柔:“你们居然是一个学校啊。”
何东帆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也不自觉勾起笑意:“不是,他当年因为点事儿没继续留学,他在这边是工作。”
宁欣:“他在这边工作很久了吗?”
“一年多了。”
“挺好的。”宁欣,“你们经常见面吗?”
“嚯!”何东帆舌头在嘴里滚了一圈,带着点不满的气性,“那是个大爷,我得请他,才出来见一面!”
宁欣被这话逗笑。
同时,她眼眶微微湿润。
她想的那些不好,都没有发生。
少年依旧明朗。
真是,太好了。
她笑着,看向远处的雪山,些些揶揄:“见一面这么难啊,那我更见不着了。”
何东帆微微侧身,语气急切:“你要再玩两天的话,我肯定把他叫出来。”
宁欣摇头:“我明天的机票。”
何东帆喉结滚了滚,笑一下,语气随意:“那算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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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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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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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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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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