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忍过了那阵落水的寒冷还有疼痛,药效发挥了作用,她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在沈华亭怀里抬了抬头,柔软说:“我好多了……让云胡扶着我,你应对他们。”
在事发之后,林舒也逐渐镇静下来。她相信,沈华亭费尽心力走到这一步,不会轻易让自己输掉。
对方权势大,他也不弱;对方手段多,他也向来是个有准备的人。
只是要她一点不心慌也不可能,对方舍得铤而走险,下如此大一步棋,分明是要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如此急迫?
大概是沈华亭的身世泄露之后。
林舒想好了,他若真是输掉了,不管面对他的是什么,她都和他一起。
沈华亭没有把她放下交给云胡,他让她靠在怀里,将她抱了起来。用鼻尖轻轻摩蹭了下她的鼻尖。
他凝着她,低声说:“处理完了,再带你回府。要不了一会。”
林舒怔了一下,她说好。她见他头发湿漉,落下几根零碎的发在眼前,慢慢伸手,替他拈开。
之后,她便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颈。
他这么说,她就信他。
眼前围拢来的有大臣、京营兵马、御卫、大批宫人簇拥着太皇太后与赵祯、还有杨嵩父子。所有人,都在拿愕然与疑惑的目光来看她还有沈华亭——御湖上才发生了大事,这里却见沈华亭抱着林舒,浑身湿漉,颇似伤势不轻的样子。这就罢了,还,还当众抱着不放下,你亲我昵,实在是没有规矩。
有臣子看不下去,作势抬起袖子,纷纷遮脸:“众目睽睽之下,太傅这般抱着林姑娘,实在是不成体统,不像个样子!”
“林姑娘,你身为清流之女,甘做沈华亭的侍妾,本已经丢尽了你们林家,丢尽了清流的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无一丝的羞耻之心!”
“你简直,简直……”
林舒垂着眸,不想去理会他们。沈华亭抬眼一瞥,缓缓将脏污话打断:“爱妾身娇体软,伤重不能下地,本官宠着自己喜欢的人,有何不可?”
“何况。”沈华亭低头温柔凝着林舒,“本官心中,早已视她为妻。”
林舒没去看众人吃惊的眼光,也没去在意人群中杨嵩一寸寸握紧的拳头。
她亦凝望着沈华亭,仿佛忘了周身的一切,眼角透出一点殷红。
唯有云胡心中一番动容,眼睛也跟着红了红。这些人又怎会知道夫人人有多好。
太皇太后与赵祯沉默地望着,不知说什么。两人的目光,也都带着震惊。
林舒的耳旁传来了臣子们纷纷冷哼之声,他们被沈华亭堵得无话可说,便只好权当看不到。
“罢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傅管着宫禁的安危,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这烧的是藩王那艘宝船,差一点,岂不要害死我们这些臣子!”
“一船的皇亲,死了大半人不止!实在是太惨了!”
方才在宝船上的臣子吓得不轻,先指着沈华亭一通斥责。待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右相才在沉默中,走上前来。
林舒看到京营兵马司的人,将几个身穿锦绣服的锦衣卫押到了众人的跟前,随后,他们又带上来两个浑身湿漉,衣着华贵的人——是蜀王、康王。琇書網
留下的藩王里,有实力的并不多。
蜀王算一个。
蜀王当年与辽王,一北一南,若齐力入京,本可以与相府抗衡一番。奈何蜀王背信,龟缩在蜀州。致使辽王府不得不独自面对攻伐,死伤惨重。沈华亭去了一趟辽北,保存了辽王府部分实力,费心谋策了几年时间,助赵祯登上帝位。
就连右相当年也不明白,何以让沈华亭区区一个无出身,没来历的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在上京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
当他察觉之时,再要对付这个人,已经不容易。
直到,影卫后人的身世传开,右相才猛然惊醒。沈华亭要的哪里是挟天子以自重?
永寿元年那桩惊天的秘密……
绝不能揭开!
这个人,必须得死!
还得背着影卫的污名一块死!
右相一开口,众人便安静了下来。纷纷由吃惊转为了震惊。
“这几个锦衣卫从宝船上逃下来,浑身湿漉,企图趁乱逃出宫去,被逃过一劫的蜀王和康王抓住了。正是他们在船底点燃了事先藏好的火药,宝船才着了火。”
右相叹息,“刚才,不是什么烟火失事,才烧毁了宝船。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右相踱了几步,面对着众臣子,两手掩在长袖下,微微交握在身前,身姿挺拔,隐隐透出威势,道:“想必最近的传闻大家都有听闻。影卫并非空穴来风,景帝时期,的确立下了这样一个部门。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专为景帝办事。后来,影卫壮大,企图不轨,景帝得知震怒,遂将影卫取缔,并下令剿杀了企图不轨的六家人。”右相眯着深邃的目光,“没想到还留下来一个祸患。名字叫解行。”
右相说到这儿,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册。摊开给让众臣子过了目。
众臣子吃惊,“这,这都是真的?!这上头可盖着景帝的天子宝印!不会假!”
“解行。”右相缓缓抬眼,“你为报复赵氏,不惜下此毒手。堂堂大庸朝的国之利器——锦衣卫,怕是不能再握在你的手中。”
“本相看,为护皇上安危,便由本相京营兵马司的兵力,暂为代掌禁宫的安全事宜。”
“你,还有何话好说?”
林舒的身子微微一颤。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夺锦衣卫。失去锦衣卫,沈华亭等同失去了左膀右臂。再要他死,便轻松得多。
太皇太后终于也恍然明白过来,身躯摇摇一晃。这证据实在算不得确凿,可满朝都对沈华亭不满的当下,只需要一个可以拿来打压他的把柄,没有人会去在乎真假。
不等事件查明,这期间,便足以右相一党拆了沈华亭的庙堂,卸掉他的实力。
那时,一切都来不及。
群臣哗然!
右相向前一步,咄咄相逼。
清流也不顾一切,对准了沈华亭。一阵铺天盖地的唾骂与质疑之声掀了起来。杨嵩站在人群中,冷冷勾笑。
林舒轻轻闭上眼,长睫不停颤动。
沈华亭将视线抬起,不疾不徐扫了一圈,张口说:“本官是解庵,解长龄的儿子。”
轰动随之安静下来。
沈华亭抬眼朝不远处,停靠在湖边的另两艘宝船望去一眼,笑笑:“右相如何就论定是本官心怀报复,害死如此多的藩王?”
随着他收回的目光,冯恩,鹿鸣,阿南各自带着一支锦衣卫赶来,以潮水之势包围了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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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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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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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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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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