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刚想要张口,便听沈华亭面无表情地开口下令,她不由地怔怔望着他。
赵祯脸色一凝:“太傅这是要做什么?”
福安惊得一抖,御卫浑身一懔,望着沈华亭身后快步走出的锦衣卫,手握上刀柄,却没敢贸然将刀拔出来。
“一会的宝船游湖,为了皇上的安危考虑,皇上也不必参与了。”
沈华亭说完,将视线落在林舒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在望过来一刻,多了几分柔和。琇書蛧
“那混账畜生吓着你了?”他走到她的跟前,用指腹摩挲她的脸。
林舒微微白着脸,她轻轻摇了下头,又点了点头,抿了抿唇说:“杨嵩再肆无忌惮,也不敢公然在茗萃园对我做什么。不过是一些吓唬,和警告我的话。”
没等林舒再开口,沈华亭淡声唤道:“云胡。”
云胡从身后走了出来,打了一礼:“奴才听候吩咐。”
“你留下陪着夫人。”
今日入宫参加岁宴,只带了云胡一人。云胡点头应是。
林舒怔怔望着沈华亭走向御湖方向的背影,逐渐皱起了眉心。
“游湖?”她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云胡。
云胡迟疑了一下,恭谨的答道:“荣昌长公主的驸马,买下了几艘宝船,驸马亲自邀约众人御湖赏景贺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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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在赵祯的怀里,忍着疼,对着赵祯说出杨嵩对林舒无礼,她想要拦着,才让杨嵩出手所伤之事。
赵祯自知误会了沈华亭,脸色随之凝重了下来。
小环疼得身上冒着冷汗,还是说:“皇上,奴婢只是轻伤,不要紧。皇上还是放开奴婢,别让奴婢弄脏了皇上的衮服……”
见小环从自己怀中退开,身体带着微微的抗拒,赵祯年少的脸庞上,划过一丝黯然。
锦衣卫面无表情地朝赵祯拱手,“皇上,请!”
赵祯脸色沉着,一把将小环抱了起来,少年的眉眼间一改儒雅优柔,变得几分凌厉,透出一丝威势。
“福安,回茗萃园!”他朝御卫投去一眼,御卫纷纷将手从从刀柄上放下。
“是,皇上……!”福安则战战兢兢地打躬。
林舒也跟着回到了茗萃园。
她反复回想杨嵩今晚说的话,又回想方才沈华亭的神情和举动,都透着令她心神慌乱的不安。
她想来想去,又实在想不出杨嵩想做什么?除夕夜,内宫中,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林舒的心里乱糟糟的,云胡给她递茶,她也只是摇了摇头,云胡便只守在了门外头。
御医来了,宫人们进进出出,都在忙着听从赵祯的吩咐,端盆,打水,拿衣。一个宫人从林舒的身旁经过,不小心撞着了林舒,慌忙中低低的说了一声:“奴才失礼了…”
林舒蓦然抬起头,看向那名宫人,眼里透着惊愕。
宫人走了出去,林舒低头看着掌心里,宫人塞给她的纸条。
她趁人不备时展开——
林舒照着纸条上所写,来到了偏殿。那名宫人不知何时等在那里。趁着这会儿茗萃园忙乱,递给林舒一件宫衣。
林舒匆忙换上,宫人拉着林舒的手腕,比了个噤声手势,眨了下眼。推开一扇窗,带着她轻松翻越了出去。
待出了茗萃园,林琢才放开妹妹的手,开口唤她:“小菀菀。”
林舒看着“陌生”脸孔的二哥,可二哥的声音她一下就能听出来。
二哥最喜欢弄江湖上的小把戏了,这张脸易容得不怎么样,但也足够糊弄一些不懂的人了。
林舒逐渐双眼发红,泪水模糊,扑入了林琢的怀中,“二哥!”
林琢将她抱住,眉眼都溢出了久违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林舒紧紧抱了会林琢,才从兄长怀里退开,泪盈盈地抬起头。
林琢捏捏她的脸,“小菀菀还是这么好看,好像,更好看了。”
只有二哥林琢才会“小菀菀”“小阿菀”的叫她。林舒眼尾红通通地望着林琢,一脸的难以置信。
“二哥怎会回了上京?又是如何入的宫……?”林舒今晚的心情跌宕起伏,满是疑惑与吃惊,心口怦怦地跳着。
——流放发配的罪人私自回京是不赦之罪!
——还有,二哥也许能混进上京,但不可能轻易混进宫里来。
林琢打断了她的话:“说来话长。我们上船再说。”
“上船?”林舒下意识朝御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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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六十余岁,才有了荣昌公主,甚是疼爱这个小女儿。荣昌长公主素喜挥霍,而驸马家中有家财万贯。
上一世,嫂嫂便是死在了荣昌长公主府里。
御湖上泊着数艘宝船,通体漆成黑红二色,双桅之间拔起一座三层雕栏画栋的彩楼。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林舒捧着一只较轻的盒子,与林琢混在宫人当中,登上了其中一艘宝船。林琢只给她随便抹了下脸,并未易容。
除夕之夜,没什么人会去在意一个宫人。尤其,是所有人都在忙着登船,等待游湖赏景,子时迎新的到来。
林舒朝另外两艘宝船望了一眼,看到了登上领头那艘宝船的沈华亭……那艘大概本是天子与太皇太后所乘,船上除了公主,驸马,许许多多女眷;还有朝中的重臣。
另一艘宝船上,是三品以下的臣子与家眷;而她登上的这一艘,船上载的是各个藩王与其儿子。
林舒明白了为何是这一艘,藩王们常年在封地,对林家人并不熟悉。
林舒凝望远处宝船上随风飞卷的身影,忘了步伐,身后的宫人停了下来,林琢顺着林舒的目光,朝那艘宝船看了一眼,眼神轻轻一凝,抬手将她的头压下去,低低一声:“妹妹。”
林舒将视线收了回来。
心跳的厉害。
不多时,几艘宝船齐齐开动。徐徐朝着开阔的湖面飘去。
林琢谨慎带着妹妹避开旁人的视野,来到了船首靠右的甲板。甲板下有个方形的舱口,顺着一截木梯,一直延伸到船底。
船底分了三层,一层是伙房与存放饮宴器皿的地方;二层是船工的摇橹房;最下头是底舱。宫人们只能进到一层。
船底光线昏暗。
御湖湖面上,传来烟火的炸响:“砰——砰——砰——”
林舒的心头跟着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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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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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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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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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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