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宁初微沈华亭>第98章 “你去哪儿了?”
  沈华亭抱着林舒下到山脚,便在一处茶水亭等待。亭子是夏季才用,三面的围挡用的是蒲席,倒也能勉强挡一挡寒风。茶水亭的主人在里头留下了几张破落的桌椅,可供经过的行人暂时歇脚,躲避风雨。

  林舒在沈华亭的怀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直至此刻也还未醒过来。

  沈华亭未将林舒唤醒,将她抱着放在一张长木凳上,先是扶着她的头,拿他的袖子将桌面的灰尘拂扫干净,才将她的头轻轻枕放在桌面。

  林舒微微动了一动,似乎是从舒服的怀里挪开,感到了一丝寒冷,沈华亭瞥着林舒的睡颜,用指背蹭了蹭林舒困倦的面容。

  林舒醒来的时候,时辰不早不晚,她睁眼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山下,身处在一座简陋的茶水亭,身旁,生了一堆火。

  柴火将林舒身上烤得暖洋洋的,驱散着山外传来的寒气。

  林舒睁着眼睛,人还半伏在桌上,望着这一幕,人有些恍惚。

  林舒上一世最害怕入睡醒来睁开眼的霎那,发现自己依旧孤身身处在无望的黑暗、和恐惧的深渊中,不得逃脱。

  山外,旷野,茶水亭里空空落落的,只她一人。

  林舒心下一紧,她起身着急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喊:“沈华亭!”

  林舒将双手拢在嘴边,“沈华亭!”

  喊了三声后,林舒突然停下来。

  茶水亭外沈华亭正往回走,十步外停了下来。他望着林舒心慌寻他样子,心底忽地一疼。

  林舒抓着厚重的衣裙,朝他迈着急急的小步跑了过来,野道路不好走,尤其是下雪后,沈华亭迈出步子朝她迎上来。

  林舒仰着煞白的脸色,带着哭音语气稍重地问:“你去哪儿了?”

  沈华亭见她最后一步不稳,伸手将她扶了一把。

  林舒察觉自己语气不妥,吸了吸鼻子,换上委屈之音又问了一遍:“你去哪儿了?”

  林舒红了眼睛。

  “附近有几户农家,本官去弄了吃的来。”沈华亭温声道。

  那几户人家在几里地外,他想着她一整日未吃进东西,醒来必是要饿了。便御了轻功速去速回,来回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林舒怔了一下,才觉自己好似反应过度了。煞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她张了张口:“我还以为……”

  以为你不在了。

  醒来又是噩梦一场。

  沈华亭深深地看了林舒一眼,不由将手掌往上,贴在林舒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林舒在红叶寺,面对佛祖说的每一句话,沈华亭都记在了心里。大约便知晓了为何林舒怕黑这件事,在锦衣卫归纳的档案上却并未存在。

  不止,还有她身上一直以来种种疑团,也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世人听来过于离奇。

  他猜想,她方才许是又想起了前世什么?

  沈华亭牵起林舒的手走回茶水亭,将弄来的几个地瓜烤了。林舒乖巧温顺地坐在长木凳上,烤着火,变得几分安静。

  直到林舒的肚子咕噜地叫起来。

  林舒捂着肚腹,流露出一丝的不好意思。她望着火堆,软软的轻笑:“好饿啦,还要多久才好啊?”

  沈华亭将地瓜拿棍子拨出来,慢条斯理地捏了捏软硬,林舒望着地上几个排排放好的烤地瓜,主动伸出手。

  沈华亭开口:“小心烫。”

  林舒没碰着,便被他打开了手。待地瓜稍许放凉一些,他拿帕子包了一只最软的,剥了薄薄的外皮,才让她拿着吃。

  地瓜还是有些许烫,林舒左手倒右手,倒了几下,热乎乎的地瓜捧在手里,在这天寒地冷的地方,便似一股融入身体的暖流。

  她开始咬了一口,烤熟的地瓜香甜软糯,立时让她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沈华亭望着她纤纤细细的十根手指,捏着烤地瓜一点点往嘴里送,她的指甲未染丹蔻,透着淡淡的粉红,薄薄的又莹又亮。

  他又望着她咬一口地瓜时,露出的洁白整齐的贝齿。

  她说杨嵩因她刮花了他的脸,而将她的指甲了出来;未免她咬舌自尽,又拔掉了她的牙齿。

  沈华亭掌着诏狱,掌着这人间最酷吏的刑牢,拔掉犯人的指甲和牙齿,不过是诏狱里最轻的手段。

  可,也是最折磨人心的手段。

  十指连心之痛,往往还未进行下一步,许多犯人便顶不住招了,拔齿更是令人痛不欲生。沈华亭亲手拔下的甲和齿并不少,他知晓那是怎样的痛楚。

  即便活下来,也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是刻入骨髓的烙印。

  沈华亭细细想来,这一两月的时间里,林舒所表露出来的恐惧,也不过是她上一世经历的一半。

  她将另一半藏起,恐怕只有在无人瞥见的时候,才会独自舔舐伤口。为的不过是让家人安心。

  沈华亭思绪微顿。

  他瞧着林舒小口小口吃完了手里的烤地瓜,姿势也依旧优雅的样子,开口道:“以后在本官面前,爱妾无须隐藏自己故作坚强。”

  林舒怔怔地望向沈华亭。

  “在本官心里,爱妾已经足够坚韧勇敢。”沈华亭握着林舒的手,拇指在薄薄一片的指甲上,轻拢慢捻地揉,“余下的脆弱,让本官来替你担。”

  林舒心头一酸,瞬间泪涌上来,他看透了她,是吗?

  看透她的伪装。

  看透她的故作坚强。

  杨嵩对她做下的欺\凌,她哪敢全都告诉家人,告诉满月他们,她连自己回想一下都恐惧万分。

  那些身处黑暗中袭来的惧骇,又岂止是囚禁那么简单,而是许许多个日夜里所受的折磨。

  那日,她被阿南扔在诏狱的密道之中,听着从诏狱传来的惨叫声,她才疯了般奔跑。m.χIùmЬ.CǒM

  林舒垂下眼眸,出神地凝望着火堆,她缓缓的道:“太傅说我坚强,其实,是我没有再经历一次的勇气。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去搏一个不一样的命运。”

  “若是命运不仁慈,又让我落到杨嵩的手里,我未必还能撑得下去。”林舒抬眸,红着眼,柔柔的一笑,“好在我赌赢了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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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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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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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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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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