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亭呵的笑了一声,说:“矫召谋求权利?你就只能想出这种东西来?”他倾身,捏了捏林舒软乎乎的脸颊,“不妨再设想得大胆一些。”
再大胆一些?
林舒怔怔。还要怎么大胆?
难不成景帝的死另有其因?
林舒脑子飞快一转,让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天下人尽皆知,景帝驾崩于永寿元年大崇寺,乃是死于年迈病衰。
景帝在位一生,终年七十八岁。即便晚年有过一段时间的昏聩。也当得上千古卓绝的大庸皇帝。
难道景帝并非死于年迈病衰?
这是林舒过去绝不敢想、世人也绝不敢想的事情!
那是景帝!
什么人敢有如此大的胆子?又是什么人能在谋害景帝后,还能掩盖这个事实,未走漏出半点的风声?
右相杨愈卿?可他当年真有这么大的能耐?那时还是永寿元年,十几年前,右相若是已经能够谋害景帝而不为人知,为何这些年了,右相还未能顺利篡权夺位?
林舒想来想去疑惑重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想错了?
毕竟,谋害景帝这种事情一旦真相大白天下,天下人皆震惊!
不,甚至,会颠覆大庸!
“太傅不会是在唬我?”林舒蹙眉看向沈华亭。
沈华亭笑笑,随口的道:“爱妾连本官的身世都能查出来,不妨再去查一查,永寿元年,在大崇寺发生过什么。”
车轱辘嘎吱一声响,马车在锦衣卫衙门附近的平康街一栋不起眼的旧宅邸前停下来。www.xiumb.com
淅淅沥沥的冬雨带着自北方而来的寒潮,在车门打开一瞬间飞入进来,沈华亭抬手替林舒将兜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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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的心便如这寒凉入骨的冬雨,纷乱如麻。只是眼前她更关心满月的生死,只好是压下心中的纷乱,随同沈华亭一道进了这座宅邸。
仆一走进里头,林舒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陈旧的宅邸也不知多少年未曾经主人翻修过,昏暗的屋子,幽深的庭院,静悄悄的不见几个下人,庭院下煮着几炉子药,黑漆漆的药罐子里,药味浓郁冲鼻,甚至闻了令人感到一丝头晕恶心。
云胡领路进来,让一位老仆人去通传,顺手拿开了挡道的簸箕和杂物。
“鹿千户这家也太不像样子了。”云胡吐槽的道。
“有个檐子能遮风能挡雨就行了,这宅子住到我死,不塌下来便成。”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身穿锦衣卫千户官服,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两手刚洗过,还滴着水,往身上胡乱抹了几下。
“这哪儿像是千户大人的住所,鹿大人若是缺人手,可从内务府调几个过来。”云胡吐槽归吐槽,见了主人,还是行了一礼。
鹿鸣视线一抬,落在林舒身上,笑了一笑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内务府的人,云胡,你可能做得主?”
云胡一惊,顿时后悔开口。
“鹿大人……顽笑可不兴乱开呀!”
林舒一怔,心想这人便是给她治过病的鹿鸣,锦衣卫千户大人?
男人生得龙眉凤目,蓄着浓须,身量高大,目光炯然有神,只是在他的左面,有一块掌心大小的烧疤,瞧着倒也不太吓人,只是有些可惜了。
“怎么,原来鹿千户喜欢她?”沈华亭立在屋檐下,视线往林舒身上诧异的一递,将她那点可惜之意尽收眼底。
他略弯下腰来,凑到林舒的面前,将她下巴捏抬起来,头微微一偏,侧目看向鹿鸣,眼里带着几分随意的笑,说:“这丫头倒的确长得赏心悦目,用起来也趁手。”
林舒听得蹙眉。
她挣开沈华亭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将他打断,“太傅该不会真心想把我送人?”
偏他神情淡淡,她看不透。
“我这一手杀人,一手医人,哪个女子受得了。”鹿鸣看了他们一眼,收回了视线,他随步走到屋檐底下,捡起一块粗布,揭开瓦罐的盖子,查看煎好的药汁。
他笑了笑说:“我一个人习惯了,什么下人奴才都没我自己好使。”
他端起药罐,倒出一碗药汁,抬脚朝刚才的屋子走进去。
沈华亭的视线落在鹿鸣的身上,跟着他消失在门口,唇角微不可见地一勾。
他直起身,牵了林舒的手,随后也进了屋。
满月躺在一张床上,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糟糕透了。林舒吃了一惊,简直差点认不出来满月。她唤了几声,满月丝毫没有知觉,林舒着急地问:“她怎会变成这样?”
“满月?满月!”
林舒又唤了唤满月。
鹿鸣把药搁在床头,随口的说道:“蛇毒引发的红斑和水肿,除非是毒素尽除,她的状态才能慢慢恢复,否则便是这副鬼样子。”
林舒怔仲地看着满月好一会,眼圈渐渐泛红,颤声地问:“鹿千户可能将她治好?”
“蛇毒棘手,昨晚抬来的时候已经误了最佳时辰,连我也治不了……但有人可以。”
沈华亭掠了一眼床上的满月,对上鹿鸣看来的眼神,鹿鸣道:“阿南这小子要是在,他习的是洗髓功,可替这丫头将蛇毒清除干净。”
阿南?
自打上回他绑了她去了一趟诏狱,人便一直没下落。林舒红着眼睛望向沈华亭,伸手拽着他的一截氅衣,着急的眼泪往下掉,“救救满月……”
“好。”沈华亭看着林舒发红的眼睛,蓄起的一汪泪水往下落,他从怀里拿出帕子,弯下腰,擦去她的泪,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
林舒反而怔仲地望着他,“你……太傅知晓阿南在哪儿?”
沈华亭没有回答她。他从怀里拿出一颗紫香丹,走上前喂进满月的嘴里,直起身朝云胡吩咐:“去叫初一和十五进来,将人抬上马车。”
云胡立即应声:“是。”
鹿鸣欲言又止。三颗紫香丹,该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他就这么给这小丫头服了?那他自己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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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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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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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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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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