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的王府门外,结伴而来了几十人,他们大多神情严肃,脚步匆匆。
“站住,尔等是何人?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你们这些刁民能来撒野的地方!”
卫兵拦住了这十几人,语气冷酷,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前两个月来时,我等还是锦缎罗绣加身,官爷对我等客气有加,如今在山南道里被人劫去了全部家当,官爷就连我等都认不出来了。”
为首的中年男子还算清秀儒俊,身上虽狼狈,但一身气质通透,一看就是锦衣玉食中堆砌出来的人物。
卫兵迟疑半晌,上下打量了为首的中间男子,好半晌才认出来,他惊呼说,“顾先生!”
剑南道首富,顾家,眼前这位顾先生,就是顾家当家家主。
卫兵认出了顾先生,再往后一看,便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剑南道那边的商人吗?
“顾先生与诸位里面请,我这就派人告知王爷!”
顾先生还算客气,朝卫兵拱了拱手,便领着身后的商人们,跟在门房身后,进了王府。
卫兵刚刚通知了管事,就又听外面说来了一批人要见王爷。
卫兵又跑出去,这一看,心中便不由得发颤。
江南道的巨贾们,皆身形狼狈,一脸阴翳的站在了王府门前。
这……这是怎么了?
卫兵点头哈腰的将这些商贾们送进了王府。
管事们火急火燎的去找齐王,而齐王,也才得到消息不久。
他站在书房里,手背青筋暴起,捏着折子的力道越来越重。
不久前,从合州,荆州,归州,燮州等地知府们几乎同时给他写了折子,折子一起抵达,上面表达的意思都一样!
从剑南道,淮南道,江南道等地来王府购买珍宝的商人们遭受到了劫匪,那些劫匪似乎早就盯上了他们,他们刚刚进入山南道的境界,便被劫匪跟踪,等到他们松懈下来时,全都被劫了!
除了比较难运的粮食,他们的布匹,银子,金子,却都被打劫走了!
这次来山南道与齐王做生意为首的几个巨贾,无一不遭了难,当初如何高兴,现在就如何悲痛愤怒。
齐王看得脸色沉黑,门被急促敲响,他压制不住的暴躁,声音冰冷,“进来!”
总管推开了门,声音慌张,“王爷,外面来了许多商人,现在都聚在停云阁,小人听他们说,好似全都遭受了劫匪,此次出行,损失惨重。”
齐王砰的一下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了桌子上,“都来了?”
“是!顾先生等人都到了。”
齐王阴黑着脸,朝外走去。
到了停云阁,齐王果然看到了乌压压的熟悉脸孔将停云阁都围满了,他们脸上个个都带着气愤,彼此交流着什么,时不时点头赞同,又义愤填膺。
“王爷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齐齐朝齐王看来。
商人们好似是找到了愤怒的发泄口一般,直接将齐王给围了起来。
“王爷!王爷!我等在您封地被劫,全身家当全都赔了进去,您看这该怎么办?”
“王爷!那些劫匪实在是太过嚣张!我等都是与您做生意,却在您的封地发生了这种惨事,您一定要给我等做主!”
商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齐王脑子发疼。
他的表情越来越沉郁,“够了!”
冷酷的声音,顿时让还在不停嚷嚷的商人们鸦雀无声。
虽然不说话,但商人们的脸色仍旧不好看。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更何况,他们还有家小和下人要养活,没了那么多钱,他们要怎么回去与家人交代?
齐王见他们都起了不忿,也不好武力镇压,缓了好半晌,这才温和了语气说,“本王已经将此事了解了一遍,那些盗匪恐怕是有人在暗地里组织做的,既然此事在本王封地发生,本王就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今日本王已经收到各州府知府送来的折子,发现诸位遇到劫匪的时间前后差不了多少,本王猜测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那会是谁?会不会是岭南的叛军?”
齐王听到这个猜测,在心中直接说了不可能。
其实现在齐王也猜不出是谁敢在山南道打他生意的主意。
这次来的巨贾不少,携带的银钱更是多,不论是那些亡命之徒,还是寻常劫匪,一定对这些银钱十分眼红。
“不论是谁,本王都不会放过。”齐王向众人保证道,“本王会立刻发兵去将诸位的银钱损失给追回,诸位就且在襄州住下,吃食住宿都由王府承担。”
齐王的这一通话算是按了那些商人的心。
齐王转身离开,声音冰冷,“从通州,渝州,峡州等地抽调兵马,去给本王查,一旦找到劫匪,杀无赦!”
“是!”
……
距离渝州不远的培州。
借住在农家小院的一对夫妻跟着主人家到了田垄间看农民劳作,不远处的河流上建了水车,沿着田垄走,还能听见水车运作的声音。
萧承安牵着虞昭的手,看着田间劳作的农民,说道,“今年还算风调雨顺,就连陈州那等刚刚度过瘟疫的百姓们,都收获了不少粮食。”
“培州的知府是京城大族嫡子,齐王倒是不敢对他做什么,培州的百姓过的还算安居乐业。”
虞昭若有所思了片刻,问,“你的封地在哪儿?”
萧承安扬眉,“怎么?娘子想与我一起去封地?”
虞昭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我只是随便问一句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萧承安就笑,“我的封地在洛州,那里繁华得很,陛下留我在京城,没想着让我去就藩。”
虽然陛下留他有心疼他之意,实则也是因为洛州太过繁华,早年定都险些定在洛州,陛下嘴上不说,也是担心萧承安会有图谋。
皇家猜忌向来如此,萧承安早就看透了,不去洛州便不去洛州,他自做他自在小安王,皇帝只要知道他没有不臣之心,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虞昭眨了眨眼,就明白了萧承安的意思。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风光。”
萧承安抓紧了她的手,“失去一些权利,获得更多自在,这是我的选择。”
“在我看来,比起就藩到洛州,时不时就要被陛下猜忌,消耗我与陛下之间的伯侄感情,倒不如从根源上打消这种可能。”
萧承安还想说些什么,田垄的尽头,站着一个灰衣男子,他看到虞昭和萧承安,便恭敬弯腰。
萧承安和虞昭相视一眼,抬步跟着灰衣男子一起离开了村落,到了一个道观的后院。
“老爷夫人,人就在里面。”灰衣男子指了指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那人相当有攻击性,还望老爷夫人小心。”
萧承安颔首,带着虞昭进了门。
虞昭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宛如野兽的女子。
那女子被绳索捆住,倒在地上,衣物脏污得厉害,她的嘴被紧紧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声闷吼。
虞昭看到女子不停扭动的模样,便骤然腾升起一种熟悉感。
她扭头看了一眼萧承安。
萧承安正蹙眉,察觉到虞昭的视线,便问,“怎么看我?”
“知道她现在像谁吗?”虞昭抬步走过去。
“谁?”
“你。”虞昭蹲在了女子面前,看向她的眼眸“发病时的你。”
果不其然,女子的双眼赤红,毫无理智可言。
虞昭抓住她的手腕,帮她把脉。
虞昭垂眸,眉头紧皱。
“我发病?就是她这样?”
萧承安不敢相信,上下打量那女子。
“你比她的杀伤力更大。”
萧承安:“……”
虞昭很快给她做了一下简单的检查。
她嘶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那女子,说道,“她的身上的症状与你中的毒很相似,但又有一些不一样。”
虞昭觉得她还要给女子再深入检查一番。
虞昭看向萧承安,“我要带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做细致检查。”
“就像是祖母与乾儿?”
虞昭点头,接着眼巴巴的看他。
那视线着实惹人,萧承安忍住了亲她的冲动,若无其事点头,“好,我帮你盯着。”
虞昭弯眸,起身凑过去,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瓣,“谢谢。”
萧承安耳尖冒起粉色,身体轻飘飘的,走路时都有些摇晃。
刚刚到门口,萧承安又转身回来,到了虞昭身边,低声说,“那今晚?”
虞昭:“……”
她嗔了他一眼,“你还不赶紧出去?”
默认的同意,萧承安唇角往上一勾,这下真的离开房间。
门外灰衣男子并没有离开,萧承安把门给关上,收起笑容,又恢复到了他那清淡不羁的模样。
灰衣男子低声说,“齐王从三个州府调兵,属下已经派人将那三个府州出兵的地点摸出来,里面具体有多少兵马,暂且还不清楚。”
“渝州有哪里出现漏洞?”
灰衣男子早就熟知,直接回答,“东城少了大半兵马。”
萧承安颔首,吩咐道,“让那些人逃远一些,再到渝州城外待命。”
“从渝州再弄出几人出来,直接送往京城京兆尹。”
灰衣男子低声应是。
萧承安摆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
萧承安又查看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可疑之人,原地站了一会儿,空闲下来,他这才有时间去思考虞昭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女子为人蛊,整个渝州城内,基本上全都是这种人。
虞昭说他发病时的模样与女子相似,症状比他的要轻。xiumb.com
萧承安垂下凤眸,眼底一片冷漠。
萧承安体内的毒本是别人给太子准备的,却被他给误服了下去。
如果渝州的人蛊都与眼前这女子一样,那时不时就意味着,给太子下毒的人,就是这监管者渝州城的人?
齐王……
如果是他下的毒……
那齐王谋反之心已久……
空间内。
虞昭采了女子的血,放在器皿中进行分析。
没多久,她就得到了结果。
与萧承安的血液做了对比,虞昭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其中有什么不同。
这女子的毒绝大部分与萧承安是一样的。
但里面缺少了最重要的几种直接影响萧承安的毒素。
虞昭看向那女子,眼底带着若有所思。
说不定她现在就能把这女子身上的毒给解了。
毕竟……虞昭几乎把整个王府药房里的药都搬来了一半。
虞昭的视线望向空间内堆放整齐放置药材的药架。
她说干就干,将解毒所需的药材都称好拿出。
相比起萧承安无比困难的解毒,这女子的毒所需要的解药少了最难找的那几种,换其他药方就能救。
虞昭拿出了药,又给女子扎了针,没多久,女子停止了挣扎,躺在空间的床上沉沉睡去。
等药抓好,虞昭才带着人离开了空间。
听到里面的动静,萧承安敲了敲门。
“进来。”
虞昭声音传来,萧承安推门而入,看虞昭手中多了两包药,便问,“她果真与我身上的毒一样?”
虞昭将药包递给萧承安,回答道,“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萧承安扬眉,“何意?”
虞昭站起身,绕着萧承安走了两圈,说,“这么说吧,你身上的毒,就像是现在的你,强壮,高大,而她身上的毒,就像是年幼的你,看似强大,实则并非无懈可击。”
“想要给她解毒,其实很简单,给你的解药方子去掉最难得的那些药材,来解她的毒绰绰有余。”
虞昭指了指他手中的两包药,“今晚我就能把解药给做成药丸给她服下,再辅以针灸,她很快就能恢复清醒。”
萧承安低头看了一眼,问,“这个解药能救渝州的其他人么?”
虞昭点头又摇头,“能,可如果渝州城内的其他百姓体内的毒与你体内的毒一样,那就解不了,具体还得检查之后才能得知。”
萧承安嗯了一声,将她往身边拉了拉,压低声音说,“等你将她治好,问清楚渝州城内的情况,我们就要起程入渝州了。”
虞昭唇角翘起,“你怕啦?”
萧承安没好气地拍她脑袋,“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
虞昭不会武,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心怀叵测,她不一定能逃得掉。
“这个我倒是不怕,我能躲起来,让人十天半个月都找不着。”
虞昭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
空间可以让她整个人都躲进去,但虞昭并不清楚自己真正能在里面待最长的时间是多少。
她现在最多就在里面待两个时辰,一般都是忙完就出来,也因此,虞昭还未实验过能在里面待多久。
萧承安见她说得淡定,知道她有躲藏利器,倒也少了些担忧。
“既然如此,那就得多买些粮食,万一你待的地方没食物了可如何是好?”
这一路只要走在荒郊野岭,虞昭便直接凭空拿出好些吃食,二人一路好吃好喝,根本就没受苦,这么一个多月,虞昭藏的食物肯定都吃完了,得补充一些了。
虞昭竟觉得他说的很对,“不愧是你。”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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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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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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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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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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