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紧紧抱着的虞小娘子满身皆暖,透着夹杂着酒味的馨香,软得让他舍不得放手。
迈步到窗边,将不断灌进冷风嗖嗖作响的窗户关上,萧承安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她,虞昭就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脖颈处,晶莹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湿润发凉。
“昭妹妹?”他声音发紧,有些慌乱。
刚刚叫一声,萧承安脖颈一疼,侧头看过去,虞昭侧对着他的脑袋低垂下去,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力道不小,似在报复他的薄情寡义。
“萧承安你这个混蛋!”虞昭咬完,异常凶狠的抓住他的领口,口齿不清,痛斥般骂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看花灯?”
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发红,滚大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又可怜。
萧承安抬起手要为她擦泪,被虞昭一巴掌给拍开。
他微微苦笑,“是我想故意远离你。”
话一开口,萧承安便宛如找到了倾泻口,把虞昭抱紧,靠近她的耳侧,压低了嗓音,“你知道我有多危险,一旦失去理智,我不仅认不出你来,还会在把你给掐……”
那个字萧承安堵在喉间说不出来,他眼眶发红,翻涌的情绪与在得知自己竟然掐着虞昭的脖子险些害死她而带来的后怕中难以遏制。
“倘若我娶你给你带来的不是安稳,反而日夜煎熬担惊受怕,在梦中被失控宛如怪物的我弄死,昭妹妹,这比让你远离我更让我难以接受。”
自己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坛秋露白的虞昭已然酩酊大醉,虽然还问了他两句,却根本听不清萧承安在说什么。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在喝酒时的那一通分析,她只觉得很愤怒,很难过。
萧承安微微侧开一些,看向虞昭的脸庞,如玉般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眼尾发红,泪珠在眼眶里轻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昭妹妹。”萧承安低沉地喊她,再次抬手,想要帮她拭去脸上的泪。
“啪。”
手背又被打了一下。
萧承安无奈地喊她,“昭妹妹。”
虞昭瞪着他,声音醉意横生,“你不会帮我把眼泪亲掉吗?”
萧承安心口微滞,就听她记仇般地说,“你不会用手给我擦脸上的灰,还拒绝跟我游街,现在还想帮我擦眼泪,美的你!”
萧承安:“……”
数落的话语让他一时哑然。
若非她酒后尽显娇态,萧承安真以为她根本没喝醉。
他难得哑声笑了出来,坐在一旁的小榻上,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上她挂着泪花的眼睛。
“昭妹妹以后可莫要再掉金豆子。”他细密的亲吻自眼眸落在她的鼻尖,脸颊,唇瓣。
虞昭睁着眼睛看他,被萧承安抬手蒙住,含住她的下唇瓣,轻轻吸允,撕咬。
“我再也不敢了。”
只这一次,便要将他折磨得快疯了。
萧承安这会儿动作轻柔,万分不敢弄疼她,可虞昭正在醉中,这种蜻蜓点水般的亲法让她十分不过瘾。
她喜欢萧承安将她抱紧狠狠亲她,夺走她所有思绪的吻。
虞昭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萧承安,用力。”
萧承安:“……”
她催促般用手捏他的耳朵。
萧承安松开她,眸中情绪翻滚,如浪潮拍打礁石,暗地涌动。
“虞小娘子,你当真喝醉了吗?”
“我没醉!”
虞昭如是说。
萧承安忍俊不禁,翻了个身,陡然将她按在窗边小榻上,把虞昭的手压在头顶,毫无顾忌地,亲她。
滚烫的身躯很快蒸发了浑身寒意,萧承安身上沾满了虞昭闺房内独属于她的味道。
小榻平时只容得下一个人坐,上面还放着虞昭看书用的几桌,桌案上堆放着一本画有人体穴位图的书。
几桌不知被谁用脚踹开,掉在了榻下。
萧承安起身看了一眼,抓住虞昭不怎么听话的脚丫子。
他低头凑近闻了一下,散漫的眉眼里带了点笑,故意说,“臭。”
虞昭挣了挣,没有挣开。
萧承安按着她的玉足,让她的腿环在自己腰上,咬上虞昭的耳朵,“昭妹妹,榻上已经没有东西让你踢了,乖点。”
小榻上的柔软绒面往中间逼仄的地方塌陷,拉直又松开,气温不停攀升,他愈发地用力。
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还没喝完吗?”
是巧娘。
“昭姐儿要了两坛,眼下都两更天了,算着时间也该喝完了。”
萧承安松开她,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你先躺床上,莫要睡,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虞昭说。
虞昭满脸通红,一双眼眸似盛了秋水般,带了醉意却意外地勾人。
萧承安把她塞进被子里,飞快看她一眼,又艰难的将视线收走,拿被子盖住她的脸,很快收拾了一下翻倒在地的桌几和书本,翻身躲藏起来。
这时,巧娘轻轻推开门,看了看房中。
炉上还热着酒壶,地上放着一坛已经被喝光的空酒坛,一坛还未打开的酒。
昭姐儿竟然自己喝了一整坛。
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往内室走,看到虞昭躺在床榻上已经在睡觉了,便没有打扰她,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收拾了空酒坛,灭了炉中的火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虞昭这会儿已经被醉意影响有些困了,却被萧承安从床上拉了起来,他翻找出了虞昭的厚衣裙,微红着耳根直接就着虞昭身上的衣服往上套,又拿起他送的那个狐裘,结结实实的穿在虞昭身上。
虞昭被他折腾得有些难受,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萧承安帮她带上兜帽,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藏在白色狐绒下,显得格外漂亮,他笑了出来,低头又趁机亲了美人一口,这才把她给抱起来,道,“你不是想看花灯么?我带你去看。”
萧承安未曾惊动人,就这么挟持了虞宅的主子虞昭,披着风雪离开了永兴坊。
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萧承安将虞昭抱进马车里,对外面的人说,“走。”
“是。”
马夫驱赶着马车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萧承安试了试虞昭的手和脸,还热着,萧承安怕她喝了酒后体虚风邪入体,出门时就给她穿得暖和,现在又把马车上放的暖炉塞在她的手中。
虞昭眼睛都没睁开,只听着耳畔马车笃笃的声响,还有萧承安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昭听见有人在喊她。
“昭妹妹?醒醒。”
虞昭趴在萧承安的肩背,好半天才睁开双眼,呜咽了一声。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嗓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朱雀大街的花灯游街虽然已经结束,但护城河没有。”他牢牢地背着虞昭,步伐稳健往前走。
虞昭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周围。
护城河内还有不少百姓在停留,河上花灯盏盏飘荡,静谧祥和,还有不少人手中拿着相同地河灯,站在护城河的边缘往里面放。
萧承安的脚下踩着白雪,一路往前,停在最容易放河灯的地方。
“下来。”
虞昭脚步有些虚浮,落在地上后,便和萧承安分开,身前一阵发冷,她还没来得及打哆嗦,身上的狐裘就被人给牢牢合上,阻挡了风雪,严寒。
相比起虞昭穿得厚实暖和,萧承安的衣服就显得相当单薄,穿的还是他进宫穿的那套红色衣袍,一只手臂上的衣袖还被撕裂,露出里面缠绕了白布的伤口。
虞昭迷瞪了一会儿,看着萧承安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半晌后,握住他冰凉的大掌。
“你不冷吗?”
虞昭被萧承安小心护着来到河边。
虽然下了雪,可护城河是活水,除了边缘有些结冰,水还在流动。
“冷。”萧承安坦然回答,他在地上找了个棍子,把边缘的冰层敲烂,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尚未点燃的莲花灯。
他往虞昭的方向递了递,不算明亮的河中灯火映照着他白玉如冠的英俊面容,一双凤眸倒映着虞昭的身影,说,“想让我们昭妹妹多心疼我一番,莫要再与我计较。”
虞昭的记忆回涌,从他手里拿过莲花灯,又把暖炉塞进他手中,对他说,“我自己放,你走开点。”
萧承安哪会走?这儿离水太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水里。
寒冬腊月虞昭就算会凫水,他也不想让她的身体沾了寒凉。
虞昭蹲在河边,萧承安又递过去一个火折子,稍微吹一吹,火折子上边冒了烟,窜出火苗。
虞昭点着了莲花灯中的蜡烛,烛光昏黄,映照在莲花状上,看着相当漂亮。
她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很快给压了下去。
看着莲花灯在护城河中飘荡,虞昭站起来,往后退,与萧承安一起上了岸。
“可还困?”
“有一些。”
萧承安含笑说,“还要我背你吗?”m.χIùmЬ.CǒM
虞昭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然后张开了双臂。
萧承安任劳任怨地把她给背了起来,刚要抬步,就觉得浑身一暖。
虞昭把宽大暖和的狐裘打开,双手抱住他的同时,用狐裘把二人紧紧围住。
“别以为你这般做就能让我满意。”她搂住萧承安冰凉的脖颈,呵出的热气落在他的侧脸上。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一道道声音炸响。
虞昭扭过头去,满眼皆是璀璨烟花。
她心中一紧,想起了今晚在姚侍郎那儿发生的意外。
“放心,它们不会往我们这边窜。”萧承安将她往上颠了颠,看向河对岸的璀璨。
“昭妹妹的难哄我早已领教过。”
他侧着头看虞昭,“既然做这些没法弥补,那我就只能一点点补回来了。”
虞昭时不时就要往对岸的烟花看上一眼,听到萧承安的话,她咬了咬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萧承安。”她低声与萧承安私语,“虽然我没有满意,但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一个时辰。”
虞昭轻轻捏了捏萧承安的耳朵,难以遏制地宣泄出笑意,“除夕快乐。”
在护城河看完烟花,萧承安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没急着送虞昭回去,而是带她去了京城内有名的安宁塔。
塔高十五仗,是除却曲江宴和瞭望台外,京城最高的佛塔,顶层的景色相当好,放眼望过去,能揽尽小半个京城的夜景。
一路往东市走,路上还买了些小的鞭炮,二人一边往东市跑一边放了好几串鞭炮。
东市里还有几家羊肉汤肆尚未关门,萧承安买了两碗羊肉汤,四个胡饼,一屉饆饠,又去旁边卖糍粑的摊铺上将最后一份糍粑给买了过来。
二人都玩的饥肠辘辘,没再开口,纷纷吃起了东西。
虞昭只吃了一个胡饼,大半碗羊肉汤,又吃了一个饆饠,一块糍粑,剩下的东西全都被萧承安扫进了肚中。
萧承安一口气全都吃光,还又续了一碗羊肉汤,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你在宫里到底吃了吗?”虞昭这会儿的酒已经差不多全醒了,看了看小桌上空荡荡的碗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喝了几口酒。”
过了这除夕,萧承安也才二十,正是能吃的时候,平常胃口就大,这几日郁郁寡欢,心情不畅,吃得也少,除夕夜在皇宫更是煎熬难耐,左思右想的猜虞昭是不是在和其他小郎君游街看花灯,一口饭都没吃得下去。
折腾了这么一晚,萧承安早就饥肠辘辘,就三个胡饼,两碗羊肉汤和一些小食罢了,他怎么可能吃得饱?
萧承安把虞昭送回虞宅,“这几日我就该忙起来了,怕是不得空来,等初五那天,我再过来。”
萧承安这是真话,他是王爷,过年又是祭祖又是应付皇家的各种亲戚,他还要抽空回一趟陇右,祭拜父亲。
“你来我也不见你。”虞昭一本正经地说。
萧承安勾着唇笑,拉长了声音,“是吗?”
“你还走不走?”
“走。”萧承安没动,往里面看,说道,“带你出去玩时坐的马车还是我租的,眼下还了回去,我回家就得受冻。”
“大过年的外面还下着雪,可冷着呢。”
虞昭听他胡说八道才怪,她胡乱翻了一番,在箱笼中找到了一件太子妃赏的,但做得有些大的红色大氅出来。
“喏,你不一定能穿得上,拿走快回去吧。”
萧承安唇边多了笑,接过来穿在身上,大晋的大氅不分男女,且放量本就大,虞昭穿上都大的话,那萧承安穿上就小了一点,但非常合适。
“可还合适?”萧承安故意问。
虞昭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明说,但萧承安已经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潜藏的意思。
红衣照人笑,本就英俊的郎君,如何不惹人?
萧承安暗自得意,隔着窗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指着她窗户的小榻,“昭妹妹,下次我亲你时,切莫再把几桌给踹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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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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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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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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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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