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安想起虞昭看他时,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讨厌,低声叹了一口气。
他也并非故意在那时亲她。
翟少棠躲过虞宅那么多人直接来了如昭院,还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些话。
去摘京城中最漂亮的花给虞昭……
把她介绍给他的师友……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一句句都是将他逼往失控。
萧承安跃上墙头,心中不爽到了极点,打算找翟少棠发泄发泄。
忽地,他的余光瞧见了什么,萧承安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虞宅的偏院,萧承安从未来过。
可为什么翟少棠见过虞昭之后没有立刻,反而来了这儿?
他前面的那个女子……有点眼熟。
萧承安凤眸微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翘了翘,转身又回了如昭院。
把准备休息的虞昭给带了出来。
虞昭身上裹着狐裘,俏脸冷凝,盯着他说道,“萧承安,你最好有事。”
“自然。”萧承安翻上墙头,对虞昭说,“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虞昭站在地上,无言地看着他。
萧承安与她对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事,哂笑着说,“忘了你不会武。”
他来到虞昭身边,揽住她的腰和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萧承安!”
“嘘,没有梯子,这么做最快。”
话落,萧承安纵身一跃,轻松又快速的上了墙,按照方才的路线,来到那个偏院前。
萧承安抱着她,还往上颠了颠,抽空道,“昭妹妹,你貌似长胖了些。”
之前抱着太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现下抱在怀中却是有了几分真实感。
虞昭恼怒不已,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根银针,道,“萧承安!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扎你!”
见她果真生气了,萧承安哂笑一声,“昭妹妹,小点声,一会儿要被里面的人听见声儿了。”
虞昭:……别喊我昭妹妹!
二人来到偏院屋外,里面烛光已熄,看不到人影。
却能听到里面细细簌簌的说话声。
“翟郎……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再见你一面。”
“清妹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堂伯父他们,他们是不是……”
翟少棠叹了一口气。
尚清清呜咽的哭出了声,翟少棠颇为心疼,将她抱在怀里轻哄。
“翟郎,你是不是要和昭妹妹成亲了?”
里面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翟少棠低低应了一声,怀中抱着尚清清,哄道,“我与昭妹妹的婚事早在儿时便订下,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
尚清清嫉妒得脸都快扭曲了,她握紧双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祝翟郎和昭妹妹……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等你们成婚,我自会寻个乡野村夫嫁了去,必然不会再出现在翟郎面前。”尚清清眼中挂泪,话虽这么说,双手却有意无意的扫过翟少棠的胸口。
“以后你与昭妹妹郎情妾意,怕是再也想不起我了吧?”
翟少棠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清妹妹这是什么话?就算我娶了昭妹妹,你也是我的人。”
“你谁也别想嫁!”
屋内声音陡然变得暧昧。
虞昭轻轻扬眉,没想到尚清清和翟少棠竟然这么把控不住自己,现下还在别人家中,就想着干那档子事儿。
她的耳朵忽然被捂了起来。
虞昭抬头,夜色之中看不清萧承安的脸,只有他捂住自己耳朵的双手干燥又温暖。
他这是干什么?
怕她听见里面的动静?
“都是些污言秽语,有什么好听的?”
萧承安裹挟着她走,皱着眉远离偏院,“你到不如现在去找人过来,将他们二人的事捅出去。”
萧承安口吻中带着浓浓的不爽。
翟少棠那厮还以为虞昭和尚清清是娥皇女英不成?他还想效仿帝舜?
虞昭推开他,与萧承安拉开距离,“将这种事情捅出去当然简单,却不是现在。”
萧承安扬眉,从她的口吻中听到了似曾相识的诡计感。
果不其然,虞昭漫不经心地说,“尚清清在我这儿相当不安全,她会想方设法攀上翟少棠,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听到她怀有身孕的好消息了。”
等尚清清和翟少棠彻底在一起,才是她报仇的机会。
翟少棠不是给她下蛊吗。
她也让翟少棠和尚清清都尝尝,被蛊毒日日夜夜折磨,痛苦绝望的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到底是什么一种滋味。
萧承安垂眸看着她,银月从云中钻出,落在她的纯白色狐裘上,银华铺满全身。
“看我作甚?”虞昭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萧承安弯唇一笑,“早就看出你诡计多端,现在听你算计人,倒觉得……”
虞昭也扯唇,露出淡薄的笑容,“我阴险可怕,王爷还是尽早离我远些。”
萧承安提起食指,在她面前摆了摆,“不。”
他弯下腰,将她的狐裘又拢紧了一些,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他忍着一亲芳泽的冲动,含笑说,“我愈发觉得你与我更加合契。”
“真是天生一对。”
虞昭:“……”
“呸!”她恼怒的呸了一声,推开他,夜色掩盖了她略有些发红的耳垂。
萧承安听见她臭骂,“谁和你天生一对?萧承安,你日后再敢轻薄我,就别怪我果真手下不留情,将你扎得断子绝孙!”
萧承安肆意地笑了出来,跟在她身后,“那可不成,日后咱们的孩子还得有一个跟你姓,就叫……虞慕萧怎么样?”
“萧承安!!!”
谁!慕!他!了!
她气急了,提着裙子就朝萧承安捶去,萧承安的笑声就更大了,躲着和她闹到了如昭院。
虞昭刷的一下把门给关上,无情将萧承安关在门外。
回到正堂,虞昭出了一身汗,露在外面的面颊上透着玩闹后的绯红,额头带着细细的薄汗,一双眼眸又亮又有生机。
叫来婢女提了热水,虞昭又洗了个澡。
若是萧承安再晚来一点,指不定就能无意间撞到他心上的小娘子,如瀑青丝飘荡在水中,香肩半露,水雾缭绕遮住那让人目不能移的春色。
她的伤口已经复合了,只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在小腹上,虞昭倚在木桶上,低头瞧着水中的伤疤,暗暗嘀咕,“有些像给节度使夫人剖腹取子后缝合起来的伤口。”
那伤口不好看,虞昭想了想,洗过澡后在伤口上细细涂抹了祛伤疤的药膏,这才睡去。
进士科刚刚开考,齐王便向陛下请辞,说要回藩地,被皇帝热情的拦了下来,并带着齐王一块儿去了狩猎场狩猎,由太子监国。
随行的还有不少皇亲国戚以及世家大臣。
这些和虞昭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在忙虞信虞义二人上嫡支族谱的事。
因为嫡支就只剩下虞昭一人,旁支自也做不了她的主,也因此,虞昭在虞宅的祠堂里请出了族谱。
带着虞信虞义二人认过嫡支老祖宗和曾祖,祖父排位后,便在族谱中属于祖父那一支中另写一行,‘过继虞信为二房嫡长孙,过继虞义为二房嫡孙。’
日后阿耶为大房,她就是大房的子嗣,而虞信虞义,则是虞氏嫡支二房的人。
这事给皇帝报备过,皇帝也应允下来,日后虞信和虞义就可以以虞氏嫡支的身份行走于京城,同时,他们也要负责虞氏嫡支产业的打理。
这事并不简单,虞崇当初一手把控了虞氏嫡支的产业,那些管事,掌柜早就被换了一遍,虞信虞义真想把他们握在手中,还有的磨。
当然,这并不是虞昭要担心的,如果他们兄弟二人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那他们也不会被挑中选来京城。
忙完这些,虞昭除了出外诊,也就去鲁府看看鲁老太君和鲁景衡,他的腿筋已经长好,现在正在恢复期,过年前就能尝试着重新下地了。
鲁老太君的身子骨虽然硬朗,但到底年纪大了,很是容易生病。
虞昭给她开了药,得知鲁老太君为鲁景衡抄写佛经竟然熬到子时后才休息,不由得皱眉。
“您操劳了这么久,眼看着鲁小郎君就能下地了,明年便要重新参加进士考,您可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给熬垮了。”
她严肃着脸提醒鲁老太君,一副要教训她的模样。
鲁老太君乐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个小娘子,年纪不大,倒是颇有几分威严,老身都不敢不听你的。”
“你苏姨新做了桂花藕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嬷嬷笑着端了好几碟点心过来,“这是我们夫人做的,这些是厨房的老妪新研究出来的口味,都是清甜可口的,小娘子喜欢,就多吃点。”
鲁老太君和苏夫人都喜欢她,就连鲁景衡也时常能和虞昭说上好一会儿的话,鲁府上下都把虞昭当作这府上的半个主子,对她尊敬的很。
这清甜可口的点心也大多数是给苏夫人和虞昭准备的,就连鲁国公府那两位嫡出娘子也没这待遇。
虞昭将药方递给嬷嬷,洗了手后,这才捏起点心放进嘴里,转严肃为笑,点了点头,“苏姨做点心的手艺越发好了。”
苏夫人笑道,“你喜欢就好,做的多,一会儿你离开时带些走。”
虞昭便也不客气。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虞小娘子!咱家总算是找到您了!”
正堂内坐着的人,不由得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内监喘着气儿,也顾不得礼仪的冒失闯了进来。
鲁老太君迟疑着说,“你是……大总管身边的小内监?”
“奴才见过鲁老太君,苏夫人,虞小娘子,您快跟咱家走吧,三皇子……三皇子他不好了!”
三皇子?
“发生何事了?”
“三皇子与郡王比赛打猎,肚子却被野猪的牙拱出了大洞!如今还在出血不止!御医们没法子,陛下这才让奴才过来请您!”
被野猪的牙拱穿了肚子??
虞昭不由地站了起来,“人现在在哪儿?”
“北郊的皇家狩猎院!”
虞昭哪敢耽搁,拿着药箱就往外走,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对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的大利说道,“你回去到药房里,取一些药材来。”m.xiumb.com
大利忙点头,虞昭快速的说了一些药名,听大利复述了一遍,这才上了内监的马车。
皇家狩猎院。
这儿已经被戒严,被禁军团团围住,不放进任何鸟兽。
小内监带着虞昭进去并没有人阻拦,一路到了营帐外,虞昭看到地上有一个背后全是尖刺,獠牙弯长,顶端尖锐的野猪。
其中一只獠牙上还沾着浓浓血迹。
虞昭瞥了一眼,便蹙紧了眉头。
甫一入帐,虞昭就看到了站在最中央的皇帝与一旁脸色难看的齐王。
地上跪着齐王世子,两边还站着几位皇亲国戚。
虞昭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周,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皇帝说,“不用虚礼,我儿现在就在内室,虞昭,你赶紧去给我儿瞧瞧!”
虞昭屈膝,“是。”
来到内室,虞昭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御医,曾经帮她包扎伤口的院正。
虞昭与他们见过礼,又洗了手,从药箱中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细面布所做的衣裳套在自己衣裳外面。
她来得匆忙,来不及洗漱,只能就这么将就着来了。
其他人却是看得傻眼,目瞪口呆的看着虞昭一系列操作。
虞昭面不改色,说道,“三皇子既然是被野猪的獠牙捅了身体,那他体内必然已被外邪感染,这儿人多也不干净,能防一些是一些。”
闻言,院正倒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吩咐一些人出去,又对虞昭说,“他伤在脾脏,出血不止,我等也尝试过止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虞昭颔首,表示明白。
接着,她走近去看三皇子的伤口,就瞧见他的脾脏,甚至是胃部都隐隐露了出来,而出血的位置绝不止一个。
她简洁又快速的先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出血点,取出银针,沉心静气,将银针扎入三皇子的体内。
出血的地方渐渐停止,一众太医见状,大松了一口气。
虞昭却不怎么乐观,“他的伤口距离胃部太近了,脾脏也受损严重,需要输血。”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愣,“输血?”
这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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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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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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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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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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