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杀意朝自己而来。
虞昭大脑下意识感应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奈何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动作少不得跟不上意识反应。
等她要动时,身体骤然被人扑倒,迎着自己死穴来的攻击险险躲过!
后脑撞在一只大手上,相当熟悉的怀抱让她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救她小命的人是谁。
萧承安。
萧承安抱着虞昭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那人一击,那人劈空一刀,眼底划过恼怒,双手握刀,高举于头顶,就要朝地上那两人砍去。
常年练武所形成的习惯让他直接抬起手中的匕首去格挡。
太短了,萧承安右手压力陡增,手臂微微颤抖,男子眼底闪过狞笑,用力继续朝萧承安压去。
他松开虞昭,左手握住拿匕首的手腕,勉力与他抗衡。
“外面有马,快跑。”
虞昭就在他身上,如果萧承安撑不住,刀刃必然落在她身上!
萧承安怎能撑不住?他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喜欢她,还没亲口对她说,怎么能让她死!xiumb.com
虞昭没跑,她一手按住萧承安的胸膛,却被咯了一下。
来不及辨认萧承安胸口处藏了什么,虞昭目光看向男子逼迫向萧承安的双手。
薄如蝉翼,向来只割人肉的刀片在她另外一只手中转出了花。
看准那男子的手腕。
果决出手。
温热的鲜血从静脉中喷薄而出,溅了虞昭一脸。
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痛苦惨叫声。
前方之人的力道消减,萧承安当即夺走他的刀,抬脚将他踹开,带着虞昭坐起,匕首被他掷出,稳准狠地插入那男子的额头。
痛苦之色僵在男子面上,鲜血顺着匕首滑了出来,流一地。
萧承安将刀反插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虞昭。
她脸上全都是血。
萧承安心下微抖,胡乱拿袖口在她脸上擦了擦,恨不能直接对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声音都在打颤,“你没受伤吧?”
“不是我的血。”
话音刚落,眼前男子忽然将她抱紧,力道大到让她心惊。
虞昭顿时记起前几天的事,张口刚要呵斥,就听到萧承安喃喃道,“你没事就好……”
虞昭浑身一僵。
不远处,暗卫加入之后,大利和柳叔的压力小了许多。
可仍旧有人明确目标,穿过三人防守线朝虞昭奔来!
萧承安顾不得问那么多,心知这些人目的只有杀虞昭,心下暴戾顿起,站在虞昭面前,宛如一尊杀神,不论谁来,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刀斩首。
没多时,萧承安的面前便多了几具尸体。
有些见情况不妙,知道这次杀不了虞昭,顿时带着人奔逃,至于那些逃不掉的,也当即咬烂口中致命之毒,绝不给他们审问的机会。
城隍庙里全是尸体。
萧承安将手中的刀扔了,正想不经意地用余光看向虞昭,就与她目不转睛地视线对上。
萧承安身形一僵,垂下手,僵硬地说,“刚才……性命危急我才不得已抱你,没有故意。”
虞昭又非不明事理之人,萧承安拿命救她,她又怎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
“方才若非王爷,我必死在那人刀下。”虞昭摇了摇头,“我感激王爷还不够,怎会怪罪?”
虞昭看到他面上那点红,便想起了那日的事,她有一瞬的尴尬沉默。
“王爷怎么在这儿?”
虞昭问完就朝柳叔而去,不看萧承安,帮柳叔清理伤口。
萧承安本想对虞昭表达自己的心意,可现在这种情况,不太合适。
他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就跟上了虞昭脚步,含糊道,“没什么,跑马跑到这儿来了,听见这里有打斗声就过来瞧瞧。”
目光扫视地上那些尸体,萧承安眼下微暗,“你们怎么出城了?”
还遇到这种死士一样的杀手。
“查到了一些东西。”虞昭头也没抬,对大利说,“把东西给王爷吧。”
“是。”
大利老实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沓纸张。
萧承安疑惑,结果之后,看到上面写着很多人的名字,户籍,如今多大,以及在朝中的职位。
“这是……”
虞昭扎好纱布,站起身,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他侧脸上那还未消下去的手掌印。
“早些时候柳叔在外面打听那布庄掌柜的消息,发现布庄掌柜经常拿着那些参加进士考的文人所写的诗稿到京城的某家书铺里,帮那些文人扬名。”
“我原本觉得奇怪,就让柳叔继续查,后来发现那布庄掌柜帮助的文人,多数中了进士,或大或小都做了官儿,有的考进了工部,有的考进了吏部,刑部。”
“这些文人共同的特点,就是来自剑南道。”
萧承安神情愈发的凝重。
剑南道。
是他藩地所在的地方。
“布庄掌柜在为剑南道的某个人做事,而布庄掌柜听从了虞崇的话,让人在布庄害我。”虞昭不紧不慢地说,“布庄掌柜就是虞崇在京城和剑南道那个人的联系关键人。”
萧承安神情逐渐冰冷,“这些来杀你的人,是因为知道你在查这件事?”
“不一定,兴许只是想让我死呢?”虞昭淡淡一笑,全然没有害怕,“毕竟我要是不死,他们就得把之前私吞我阿娘嫁妆的钱全都填出来。”
萧承安沉默看了她许久,只觉心口密密麻麻的噬咬感的疼痛在蔓延,默默没有开口,将那沓纸张放入自己怀里,陡然摸到那一包糖葫芦。
他一顿,迟疑着没把东西拿出来。
萧承安主动承担了把这些尸体运走的责任,他手底下人多,找几个多来将城隍庙弄干净速度要比虞昭快上不少。
虞昭没拒绝,这儿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虞昭打算离开。
“等一下。”
萧承安喊住她,自己则飞快跑到外面。
从马车一旁放着的布包中取出了一件薄氅,萧承安急匆匆的回来,递给她。
“今早我出门长吉拿的,我嫌热未曾穿过。”萧承安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发觉就算她脸颊上带着血迹的赃物,他仍旧觉得这小娘子可爱至极。
“你身上还溅了血……先穿着挡一挡吧。”
虞昭愣了愣,沉默地看着他,“王爷,你脸上的痕迹还在。”
萧承安摸摸自己的脸,隐约还有些疼,不在意的哂笑,“当时你气坏了吧?”
虞昭抿着唇不语。
何止气坏,她回去就画了一张萧承安的画像,在上面写满了:王八蛋。
萧承安估摸着自己这会儿若真坦白心意,她怕是立刻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萧承安,你是不是在拿我取乐?
萧承安又凑近了她一分,鼻尖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香味,却又克制地保持了一些距离,看上去不过分亲密,也不让她感觉自己又要欺负她。
“那日是我孟浪,脑袋被冲昏了头,我向你道歉。”
向来高傲不知做错事为何物的萧承安向虞昭低下了头,真心实意说,“你打我这一巴掌不重,若是没出气,还可以对着这边来一下。”
萧承安向虞昭伸过头,把自己干净俊朗的另一边侧脸递过去,真诚地要她再来几下出气。
这让虞昭的情绪还怎么能绷得下去?
努力让唇线抿直,不泄露想要上弯的念头,拧着眉说,“谁要打你的脸?”
“更何况那事过去便过去了,我自也不会放在心上。”
“真的?”
“果真。”
萧承安盯着她看,见她不愿意在那件事上多说,便勾唇,笑意散开,宛如初晨清艳的光,亮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披上吧,你身上的衣裳都脏了,一会儿被别人瞧见可不好。”萧承安将薄氅朝虞昭的方向递了递。
虞昭也知自己如今模样狼狈,便也不多扭捏,道了声谢,从萧承安的手中接过薄氅穿在身上。
拉了拉薄氅,虞昭看向萧承安,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一双漂亮的凤眸,专注地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
二人的视线对上,萧承安莫名被烫了一下,慌张躲开她的视线,佯装无事地背着手去了其他地方。
心想,虞昭愿意穿他给她的衣裳,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她若是气他轻薄,那大不了……
他就以身相许呗。
萧承安抓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耳朵,最好虞昭就想让他以身相许。
萧承安身材高大,身形也挺拔得很,薄氅按照他的尺寸做,穿在虞昭身上就像是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虞昭费力地将薄氅往上掂了掂,这才不至于走路时踩到。
她走得小心,萧承安在她身后跟着。
萧承安:她笨拙认真行走的样子也可爱。
萧承安想起了之前那次想抱虞昭到床榻上睡觉的经历。
他暗暗想:虞昭走路都那么困难,倒不如我来抱,保准又快又稳,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让她掉下去。
上了马车,虞昭用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和头发,这才拉开窗子,对外面的大利和柳叔说,“回去。”
把虞昭送到永兴坊,萧承安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变了样的虞宅。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处放着的东西,就想给虞昭。
哪知,虞昭还没下马车,从门内就跑出来好几个人,围起马车,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萧承安连对虞昭说句话都没位置。
他的脸黑了黑。
虞昭下了马车,和巧娘她们说了两句话,余光瞧见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承安,微顿,便走过去。
“王爷,可还有其他的事?”
萧承安眼睛微转,心生一计,摇了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虞昭自也没有多想,看着萧承安走远,与巧娘她们一块儿进门。
洗漱一番后,虞昭从房中出来,就见巧娘拿着那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薄氅有些犹豫不决。
“昭姐儿,这大氅上沾了污秽,我拿去清洗了?”
“好,我还要将它还给萧承安,是要洗洗。”
巧娘不禁笑问,“你和安王不是吵架了吗?又和好了?”
“我何时与他吵架了?”
巧娘淡笑不语,指了指桌上那一张画得惟妙惟肖,写满了王八蛋的纸。
虞昭无言以对,颇有些尴尬的将它拿起来,塞进迎枕下面,欲盖弥彰道,“我饿了。”
“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吃的,馄饨可好?”
“成。”
……
夜幕渐深。
虞昭在空间中查萧承安解药中那几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药草。
顺便又利用虞崇赠送的毒物们制成了不少药效或轻或重的毒粉。
寻常时候她并不会拿出来用,放在空间里,在遇到最紧急的情况时能通过意念拿取,比放在身上更安全。
忽然,虞昭在安静的空间里,听到了一道不怎么清晰的门窗被敲响的声音。
虞昭一愣,意识从空间中出来,走向窗边。
“谁?”
“我。”
一道熟悉嗓音在外面小声响起。
萧承安忙完之后,便到了夜间,他饭都没用,便匆匆溜到了虞宅。
这儿人少地方大,柳叔和另外两个武功不错的人都在如昭院守着,萧承安险些惊动他们。
好在有惊无险,他安稳落地,第一次翻人家小娘子的墙头,多少有些心虚。
窗户被打开了。
虞昭震惊地看着他,朱唇微微张起了一些,“你怎么在这儿?”
萧承安一本正经地说,“我走时忘了还有东西给你。”
“我能进正堂吗?”
虞昭一咽,她从未见过有人大半夜翻墙进门,还光明正大说要进来的男子。
可让他呆在外面并不好,若是被那些嬷嬷婢女们发现就不美了。
虞昭开了门,让他进来。
萧承安很是没有在其他人家中做客的自觉,瞧见桌上的那些点心,抬手便拿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全都给吃了。
没吃饱。
萧承安看向虞昭,“还有吗?我今晚还没用饭。”
他和虞昭分开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吩咐人去查那些已经在各部做官的人,又派人盯着王叔,忙了一番,连口水都没喝,就赶来了虞宅。
虞昭叹了一口气,“那王爷稍等片刻。”
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萧承安一人,他的目光顿时朝四周看去。
虞昭银钱大半花在了修缮虞宅上,周遭家具都是十成新的,挂着两幅兰草画。
应该是虞昭自己画的,相当写实。
内屋用屏风挡着,瞧不出什么,窗边小榻上放着两本医书,迎枕下似乎压着一张纸。
萧承安走过去,并没有去拿,只是一瞥,就瞧见了那张纸上都写画了什么东西。
一个惟妙惟肖,和他有七分像的画像,空白之处写满了“王八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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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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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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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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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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