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小安王又不是在对他们发火,他们不满什么。
“王爷,快到午时了。”有人过来提醒萧承安。
萧承安宽宏大量地将脚从她的脸上给挪开。
沈婉如的嘴还被堵着,萧承安转过身,对其他人说道,“此人语言粗鄙,不堪入耳,就这么堵着让她死。”
“是。”
吩咐完,萧承安不再在此处停留,余光扫过一脸灰败的翟少棠与朱大郎,脚步不停,回到虞昭身边。
“忙完了?”虞昭问他。
“嗯,不是什么大事忙完就回来了。”
他摸了摸虞昭的手,发现还是热乎乎的,这才没说什么。
午时临近,翟少棠,沈婉如,沈知节,以及朱大郎全都被押到了刑场。
“哎呦!来了来了!”
有初到京城还什么都不懂的百姓问,“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台上那四人犯了谋逆之罪,陛下判他们今日午时刑场斩首!”
“谋逆?!”
“可不是!如今天下太平,台上的人还是江南按察使,竟想着谋逆,你说该不该死?”
“嘶!死不足惜!”
底下的人叽叽喳喳说着话,行刑台上,翟少棠早已被折磨得只剩下一身骨头,他身体时不时的抽搐,眼神混沌,目无焦距。
而朱大郎,更是两股战战,被禁军强行拖到刑台之上。
沈婉如被绑着嘴,不甘地呜呜着,似乎想说什么。
其中最冷静的莫过于沈知节,似乎已经看透生死,平静得不像话。
虞昭将他们现在的目光尽收眼底,翟少棠计谋接二连三失败,斩首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现在一刀把他给杀了,倒比让他一直受折磨要更轻松,朱大郎和沈婉如的表现她也能猜出些缘由,只是……
虞昭侧头问萧承安,“沈知节竟然这么冷静,他不怕死?”
“他?”萧承安语气平静,“成王败寇,从沈婉如没能将陛下毒死那一刻,沈知节的死就已经注定了,他被抓到京城后,就从未反抗过。”m.χIùmЬ.CǒM
“沈知节能力不足,却常常拿自己与父王,岳父比,在江南道传他比父王,岳父都厉害。”
虞昭听到这一番话,哼了一声。
她阿耶天纵奇才,当代第一儒将,若非英年早逝,岂是沈知节这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能比的?
二人说着话,监斩的人看了一眼时辰,起身说道,“午时已到,沈知节,沈婉如,翟少棠,朱知泉,四人行斩首之刑!”
“不……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朱大郎痛哭流涕,害怕到哆嗦成了筛子。
不远处的马车上,朱夫人掀开车帘,看向行刑台上的朱知泉一边哭一边害怕的喊叫,眼底恨意几乎难以克制的流露出来。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就敢那般轻易地杀了养他疼他的父亲!
“猪狗不如的东西……”朱夫人瞳孔中倒映着刽子手将朱大郎身后象征着死刑犯的刑牌拿掉,其他人将朱大郎按好。
下一刻,刽子手手起刀落,腥红充斥朱夫人的眼眸,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四周人惊呼出声。
她心口顿时畅快起来,攥紧手中帕子,狠狠闭上眼睛。
本能控制住的面部表情这会儿也有些控制不住,嘴唇翕动,哽咽一声,“老爷,你的仇……报了。”
虞昭正认真盯着看,萧承安把她的眼睛给遮了起来。
“干嘛?”
“看多了小心半夜做噩梦。”
虞昭拉下他的手,正好看到翟少棠的脑袋被按下去。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灰败目光看向虞昭所在的方向,就看到虞昭一身浅黄色的衣裙,身上披着厚实斗篷,整个人都被萧承安护在怀里。
虞昭虞昭虞昭……!
他眼底终于闪现出不甘,就在这时,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刽子手一刀砍掉头颅,他被蛊虫折磨到没有光彩的眼神在临死前最后一刻,因为对虞昭而升腾起的恨意不甘,永永远远留在了他的眼中。
接着是脑袋掉了嘴上绑着的布都未掉的沈婉如,沈知节。
至此,翟少棠,沈婉如和沈知节,彻底死在了虞昭的面前。
虞昭唇角轻轻勾起,对萧承安说,“我才不会做噩梦,仇敌死了,我高兴得能再下两碗饭。”
说起吃饭,一上午就没休息过的虞昭都有些饿了,她扭头问虞信虞义,“信堂兄,义堂兄,你们可饿?”
虞信笑着说,“的确有点饿了,堂妹要回去吃还是在外面?”
虞昭摸向自己的钱袋,今儿她出来带了不少钱,豪气万丈说,“今天我高兴,想去哪吃尽管点!我请客!”
大利憨笑出来,“昭姐儿好大方!”
虞义也高兴,他在太学读书,学业也不错,偶尔会与同窗去酒楼吃东西,但母亲经常让他节省,家里的吃食不知比以前好多钱,不必在外面花那么一笔钱。
虞义也觉得是这样,可他到底也只是个比虞昭大两三个月的少年,他没去过,常在同窗们的嘴里谈论的地方,他也想去瞧瞧。
他不禁提议道,“听我的同窗说,距离这不远的聚餮楼里吃食不错。”
虞信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在虞义看过来时,轻轻摇头。
他们都已经受虞昭多少好了?他怎么还能撺掇虞昭花钱?
虞义也发觉了不对,赧然说,“要不还是堂妹你来选吧。”
虞昭和萧承安相视一眼,笑道,“堂哥们来京城我还没请过你们吃饭呢,太学里的学生都说好的地方,吃食一定不错。”
“义堂兄,咱们今儿就去聚餮楼。”
虞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点头。
萧承安就在京城里长大,酒楼都吃了个遍,知道聚餮楼的菜也不错,也没阻止她们,与虞昭一起到了地方。
巧的是,她们在这儿碰见了秦野生和柳白薇。
柳白薇看到虞昭一伙人,便笑了出来,“早就在刑场那边瞧见你们了,本以为你们要直接回去,没想到竟来这儿吃饭。”
虞昭的目光在柳白薇和秦野生之间转来转去,说道,“正巧肚子也饿了,义堂兄说这儿的饭菜不错,就打算在这儿吃,要一起吗?”
柳白薇摇摇头,凑到虞昭耳边,抬手遮住嘴,极小声地对她说,“我既打算与秦野生成婚,自然要先传出些风声来,今日就不与你一起吃了,下次我请你去曲江宴。”
虞昭哑然,“你当真要认真?”
“当然,我已经打算好了,也和朱夫人商量过,并答应朱夫人我和秦野生成亲后,劝他回朱家。”
柳白薇信心十足,“你不用担心我。”
见她这般,虞昭也不好说什么。
萧承安的视线落在秦野生身上。
目光上下打量他。
也怪不得柳白薇会挑中他。
眼眸如鹰隼,眉如剑,鼻梁高而挺,皮肤不算白,属于麦色偏深,宽额头,瘦下颌。
身上虽然穿着质地不算好的棉衣,却难以掩饰他身上如刀锋般锐利的气息。
他是个目标极强的人。
察觉到萧承安的目光,秦野生原地站了片刻,最终并没有上去与他打招呼,而是轻轻颔首。
萧承安收回视线,等虞昭与柳白薇说完话,柳白薇这才将秦野生介绍给萧承安。
秦野生插手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秦野生,听说过你的名字。”萧承安平静又如朝中那些大臣夸人般说,“政绩不错,再接再厉。”
“多谢王爷夸赞。”
二人没有多聊,两批人一批留在了一楼吃,一大批上了楼,直接去了包厢。
柳白薇自坐下后就没说话,反而一直在看秦野生。
“郎君娘子要吃些什么?”伙计乐呵地问。
“上三个招牌菜。”柳白薇熟稔说,又扭头问秦野生,“你可要喝酒?”
秦野生没什么表情,“我不饮酒。”
柳白薇眼眸弯了,“那就再沏壶茶。”
伙计便报了自家店里的招牌菜,柳白薇选了之后,伙计便立刻去帮她们沏茶。
秦野生一直不开口,柳白薇耐不住,先问,“小安王方才就在你面前,怎么不和他多说些话?你有能力,说不定小安王能将你带去大理寺。”
那可是个容易升官的地方。
“我与他不熟。”秦野生半垂着眼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吏部派我去哪儿,我便去。”
“外放也去?”
秦野生没说话,却默认了。
柳白薇倒是兴致勃勃,“外放也好,我还没怎么去过大晋的其他地方,正好能瞧瞧其他地方的风景。”
闻言,秦野生抬眸看她。
柳白薇是手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娘子,若是让她风雨兼程地往外跑,怕是用不了三日就要与他和离。
秦野生又喝了一口茶。
不多时,饭菜上来,柳白薇夹了菜,放入他的碟中。
秦野生一愣,柳白薇明亮眸子里全都是笑,“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怎么能骗得过我阿耶阿娘。”
“你说呢?”
秦野生攥紧手中筷子,面上表情未变,平静夹起柳白薇送进他碟中的菜,送入口中。
二楼。
虞昭忧愁的看着柳白薇和秦野生你来我往的相互夹菜,叹了一口气。
“不在屋里,在这儿看什么?”萧承安拍她肩膀,低声问。
“看六娘和秦县令啊。”虞昭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们二人在一起,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萧承安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们一眼,“人家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操心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这我当然知道,可……”
可柳家人想让柳白薇嫁给三皇子,趁机挑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啊!
事关帝位,若真让柳家的人得逞,那皇家少不得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现在已经是皇家媳,自然要和萧承安一起承受因为帝位而起的风波。
虞昭觉得太子挺好的,有能力,还爱民亲民,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也好,她并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兵戈相见。
“算了。”顶着萧承安的目光,虞昭将话给咽了回去。
这事儿也不能让萧承安知道,能以最小动作将事态平息,就不要闹的人尽皆知。
萧承安低头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俩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六娘要是喜欢他,他们当然是合适的。”
“门第不太合适。”
虞昭双手环胸,说道,“你要是论门第,那我是不是也和你不太合适?”
萧承安:“?”
他们俩不是在讨论柳白薇和秦野生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萧承安顿时警戒起来,大脑飞转时,谨慎开口,“就算是论门第,咱们俩也是天生一对。”
虞昭幽幽说,“我一介孤女,怎么能和你小安王天生一对。”
送命题!
那边伙计上菜,萧承安余光瞥见,决定果断转移话题,“上菜了,你不是饿了?咱们先吃饭。”
“萧承安,你转移话题的目的太明显了!”
虞昭气呼呼的说,“你今晚自己去书房睡吧,想好再回来!”
萧承安:“!”
过了二十四后,便要到新年。
身在皇家,去年因为战事而简略过程的过年今年就要隆重许多。
单单要给各家拟定的过年礼单,虞昭就和萧承安,靳素玉列了一下午,接着又是命下人打扫各处,去这家侯府参加定亲礼,去那家为老尚书过寿。
虞昭一个孕妇都要忙得团团转,更别提每天都要应酬的萧承安了。
夫妻二人到大年二十九那天彼此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都瘦了。
萧承安本就锻炼,虽瘦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衣物穿在身上不再像之前那般贴身,多了点空荡。
而虞昭就比较明显。
自从发现她怀孕后,靳素玉和萧承安就将她精细养着,不仅面色红润,还胖了五斤,脸蛋多了点肉,看着不像以往那般脆弱易碎,反而像是备受精心呵护的富贵芍药,多了些华贵的气质。
这会儿虞昭脸上的肉又消下去了,但精神头看上去还算好。
萧承安心疼的将人举起来试了试重量,“过了明儿初一那日咱们进宫后只会更忙,你还怀着孩子,不如我明天去皇宫跟皇伯说一声,不让你去了。”
“去年我自己参加,今年你自己参加,安王府都凑不齐一家人,传出去了也不怕人笑话。”虞昭抱住萧承安的脖子,感受萧承安托着她的臀,咕哝说,“皇伯母会体谅我,不让我那么劳累。”
“这几天都过来了,等到五月卸了货,自然而然就轻松了。”
萧承安蹭了蹭她的脖颈,说道,“明晚带你去看花灯。”
虞昭眼睛亮晶晶的,主动提要求,“还想放河灯,看烟花。”
“吃不吃糖葫芦?”
“吃!”
萧承安低笑出来,轻吻她的唇,声音温柔,“答应你。”
都答应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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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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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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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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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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