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少年眼中满是惊慌,看着插在夏氏心口的那根金簪,周围大片血迹不断洇开,他浑身都在发抖。
“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夏氏脸色越来越白,她艰难地抬起手,好不容易才摸到儿子的脸。
“我的孩子……娘这辈子做了错事,下辈子再补偿你……”
陈之昂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摇头:“母亲,我没想让你死,我,我只是有些生气,气你不要我了……”
陈宝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扑上来拉着夏氏的手大哭。
“娘,娘你别丢下我!”
她已经没了爹爹,她不能再没有娘了!
夏氏带着万般不舍,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让我叫大夫?”
角落里,姜穗宁用力挣开商渡的手,满脸困惑。
商渡神色淡漠:“她早已心存死志,你能救一次,还能救一辈子吗?”
姜穗宁默了默。
刚才夏氏的动作太快了,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别说莫神医刚走不久,就是他在场,也未必救得回来。
“最近朝堂上也在争论,该如何给夏氏定罪。”
商渡道:“有人说她是被奸人胁迫,为保护陈家血脉忍辱偷生;也有人说她一女侍二夫,名节有失,怎能苟活于世,还与奸人生下孩子。”
姜穗宁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有她死了,这三个孩子才能得以保全。”
陈之昂,陈宝慧是陈春江的遗孤,本就是苦主。
但夏氏与洪兴所生的永哥儿今年才四岁,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陈秋河为封明德做了不少脏事儿,等他交代完罪行肯定也活不了。几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姜穗宁不由为他们担心起来。
她握住商渡的手,眼含期冀:“你一定不会看着他们孤苦无依的,对不对?”
商渡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之前……我是说,你讲的那个故事里。陈之昂十四岁上京为父申冤,后来如何了?”
后来……
姜穗宁有些茫然,她努力地回想着前世。
当初大家聊八卦的时候,大多是震惊洪兴的大胆包天,竟敢杀害官员冒充上任,而且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后来隐约听说,那个被贼人强占的不幸妇人,抱着孩子跳了江……
姜穗宁打了个冷颤。
原来夏氏还是没能逃过自尽的命运吗?
但这一次,至少那个无辜的孩子活下来了。
姜穗宁脑子很乱,她想不出什么万全之法,索性一股脑推给商渡解决。
“我相信你。”她看着商渡认真地说。
商渡不由失笑,这还真是重任千钧啊。
他点头应下:“穗穗有令,莫敢不从。”
*
夏氏的死为这起案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经三司会审,顺康帝下旨,判定将洪兴为官七年来攒下的家产全部赔给陈之昂,并恩荫其入国子监读书,以作补偿。
陈秋河在得知夏氏自尽后,高呼老天有眼,大仇得报,不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还主动向商渡献上巨额家产,只求他能照拂陈之昂一二。
“陈宝慧和那个孩子呢?”
姜穗宁听了半天,忍不住催促道。
“陈之昂用洪兴的钱买了个小院子,又雇了仆妇照顾二人。”
商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主动解释:“永哥儿是陈家兄妹同母异父的弟弟,又是陈宝慧看着长大的,她不会丢下他不管。”
陈之昂平时要在国子监念书,每十日才休沐一次,他没说什么,但也默认了妹妹对那孩子的照顾。
姜穗宁叹了口气,不由感慨:“他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要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一家人能够团聚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愿夏氏的死,不会让他们兄妹生出隔阂。
商渡听她话里话外都是陈之昂,心中不满,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似是诉苦:“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比他年纪还小呢,怎么不见你心疼我?”
姜穗宁震惊又无语,这人现在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啊?
但一想商渡说的也是事实,不由心头一软,轻抚两下他的侧脸,放软声音:“你可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大英雄,你最厉害了!”
商渡神色稍霁,亲了亲她的指尖。
二人正腻歪着,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m.χIùmЬ.CǒM
商渡眼神一沉,不悦道:“谁?”
门外,听风楼的小二战战兢兢回话:“大人,有人看上了姜娘子的那匹马,吵着要买下来。”
商渡想也不想:“让他滚。”
这点小事还来打扰?
小二快急哭了,“可,可那位姑娘说她是太子的表妹……”
听风楼明面上开门做生意,哪敢得罪这样的贵客啊。
姜穗宁反应过来,起身去开了门,问小二:“可是虞家的人?”
小二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连点头,又冲姜穗宁作揖:“那位小姐派头大得很,我们已经拦了半天了。”
这还是幸亏他们知道那是商督主送给姜娘子的马,才敢拦着。
否则那位虞小姐已经丢下银子,就要抢马走人了。
姜穗宁听得直皱眉,这虞家刚回京城不久,就这么嚣张了?
她对小二说:“走,带我去看看。”
小二带着姜穗宁去了楼下后院的马厩。
只见听风楼的掌柜正带着几个伙计拦在小白马前面,和对面成对峙之势。
对面为首的年轻姑娘抬着下巴,神情刁蛮,“我有的是银子,你们只管叫马主人过来就是了,干嘛非要拦着我!”
掌柜赔着笑脸:“虞小姐,这马主人我也认得,她恐怕不会卖给你……”
可他越是阻拦,虞灵儿就越是势在必得。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白马,骑出去一定好看极了。
也只有她这么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这匹马!
虞灵儿趁掌柜不注意,一个闪身钻到小白马身边,一把攥住缰绳,就想骑上去。
小白马早已认主,见状立刻烦躁地走动起来,不停地摇头晃脑,不让这个陌生人靠近。
掌柜吓了一跳,连连阻拦:“虞小姐,不可啊!”
万一这马给她一蹄子可怎么办?
“吉光!”
就在此时,马厩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召唤声。
小白马精神一振,立刻甩开了虞灵儿,猛地冲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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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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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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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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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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