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的争执,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好啊,开门第一天就敢有不长眼的来讨嫌?”
她气咻咻地冲出去,指着门口贴的告示,拍的邦邦响,“哎,你不识字啊,看不懂吗,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
“放肆,你怎么敢跟我家老爷这样说话!”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火冒三丈地跳脚。
曼娘白他一眼,语气轻蔑,“我管你家老爷是哪根葱,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除非……你们先去把自己阉干净了!”
哼哼,百雨金可是有八公主和靖王世子妃撑腰,任他京城权贵遍地多如狗,臭男人也别想来沾边!
“你是这里的掌柜?”
管事身后的白胡子老者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他只淡淡扫了一眼曼娘,便道:“叫你们主事的出来说话,告诉她——我姓封。”
“姓封?”
姜穗宁听了曼娘传回的话,悚然一惊。ωωω.χΙυΜЬ.Cǒm
曼娘见她脸色不对,也有点忐忑,“怎么了,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别怕,你做的很好。”姜穗宁给她吃了定心丸,“百雨金的规矩不能破,否则咱们的招牌就砸了。”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吩咐伙计,“先把外面的客人领去东院,上几份茶点,我马上过去。”
百雨金虽然只服务女客,但供货商和一些合作的商铺却未必都是女人做主。
为了方便谈生意,姜穗宁早在开业前就把百雨金东边的一排院子也买了下来,布置成茶室模样,这样也不会打扰到楼里消费的客人们。
封明德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
姜穗宁心里闪过好几种猜测,又提前想好一些问题的答案,稍作准备后,才装作刚忙完的样子,进入茶室。
封明德正坐在小几前品茶。棉斗篷搭在一旁的屏风上,身上穿着朴素的青色道袍,看起来就跟家里的老祖父一样平常又和气,很难把他和朝堂上那个纵横风云的权相联系起来。
姜穗宁想到他就是当年一手炮制岳家满门惨案的幕后黑手,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让他血溅当场。
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脸上堆起惊讶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对封明德行礼,“不知封相大驾光临,若有怠慢,还请您老见谅。”
“姜女史客气了,坐。”
封明德随意地一指对面,姜穗宁便贴着椅子边儿坐下了,还主动接过了煮茶的活计。
“年前我就听家中小辈提起,说京城新开了一家颇为奇特的酒楼,名唤‘百雨金’,却只做女客的生意。”
封相一下一下地拍着膝盖,慢悠悠道:“后来我才知道百雨金的掌柜是姜女史,这才了然,不愧是陛下亲口夸赞过的蕙质兰心,这份巧思实在难得。”
“封相过誉了。”姜穗宁跟他打着太极,“我们做生意的,自然要讲一个出奇制胜,否则怎么能赚到钱呢?”
“那也不是每个商人都像你这般肯花心思去研究客人。”
封明德话锋一转,“难怪陛下总夸姜家家风好,不光有你这个女中豪杰,就连令兄也是人才出众。姜主事之前那份关于流民安置的奏疏,写的真是不错。可惜啊,老夫怎么就没生出个这么好的孙子?”
姜穗宁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道:“家兄深蒙圣恩,才能从一介白身跻于朝堂之上,自当为国效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尽臣子本分。封相实在是过誉了,谁不知道您家里家风清正,子孙人才济济呢?”
封明德呵呵一笑,似乎对她的赞美很是受用,又装作亲切地问:“听说你哥哥才成婚不久,娶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工部主事之女,他可是你们姜家的长子,前途又正是一片光明,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他一脸惋惜,“我家里还有好几个适龄的孙女儿尚未婚配,真是一念之差,错失佳婿啊。”
你孙女儿?封七那样的?那还是别了!
姜穗宁干笑:“我大哥和嫂嫂是一见钟情,姻缘天定,我们家也不指望他攀龙附凤,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
封明德叹了口气,赞同地点头,“雪儿若是能有你这番心胸,这些年也就不会白白受委屈了。”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封明德今天是为凌雪来撑腰的?
姜穗宁有点意外,她刚才可没设想过这个场景。谁能想到封明德对这个半路捡的便宜外孙女如此偏爱?
难道真是因为凌雪八字旺他?
姜穗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露出复杂的神情,垂着眸默默给封明德续了一杯茶。
看在他眼里,就是心绪纷杂,有口难言的纠结模样。
封明德呵呵一笑,“当初姜女史在勤政殿上大显神通,力挫南越世子的威风,老夫可是记忆犹新呐。像你这般聪慧灵秀的女子,本就不该拘于内宅,又何必为这些男女情爱伤神呢?”
姜穗宁抬起头,眼底似有水光闪烁,颤声道:“封相今天是替凌雪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可她当初在我眼皮底下与我夫君偷情,还想将二人所生之子记到我名下做嫡子,难道我就活该被骗吗?”
封明德被噎了一下,不知不觉地被姜穗宁带偏了,强行辩解:“凌雪和韩三郎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真要论起先来后到,你才是后来的那个……”
“封相错了,他们可是以姐弟身份一起长大的,这不叫青梅竹马,这叫背德乱伦!”
姜穗宁重重一放茶杯,茶水溅出了几滴。
她似是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起身冲封明德施礼,“封相恕罪,是我僭越了。只是昨日之事不可追,现在纠缠谁先谁后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抬起头,神色有些黯然,“反正我们俩到最后都是输家,现在陪在韩延青身边的,反而是陆二小姐。”
封明德眯了眯眸,似乎有些意外,“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韩三郎?”
不对啊,韩邦不是说姜穗宁如今有商渡撑腰,在他面前十分嚣张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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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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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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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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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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