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解释了很多困扰在她心头的难题。
为什么韩老夫人要大费周折,调换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婴进府;
为什么凌雪和韩延青暗通款曲,还生了个孩子,韩老夫人对她还那么纵容;
为什么前世的她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而韩延青大费周折,也要风风光光娶凌雪进门,让她做继室。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因为她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姜穗宁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一个很讽刺的事。
凌雪知道自己的生父和韩老夫人之间的那段往事吗?她会不会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所以才会对韩老夫人痛下杀手?
她心里这样想,也这样问了王妈妈。
见她面露踌躇,又补了一句:“岳夫人和老夫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再追究当年岳夫人难产的真相,你不用担心我秋后算账。”
王妈妈没吭声,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像她这种跟着韩老夫人几十年的陪嫁妈妈,不光知道主子的一切秘密,甚至还亲自动手做下不少阴私之事。真要追究起来,她肯定保不住性命。
别的不说,就说姜穗宁嫁进侯府后,每天都要喝的“补药”,可是她亲自盯着小药房熬出来的……
拢进袖口的手指心虚地攥紧,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凌雪……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年表少爷全家都被抄斩了,按照大周律,她就算侥幸逃脱一死,也是送进教坊司,长大了当官妓的命。”
韩老夫人从来不提她的身世,也不知道凌雪是从哪儿偷听来的只言片语,知道了自己并非侯府千金,为了不失去现有的身份和生活,竟然和韩延青暗通款曲,偷吃禁果。
“一步错,步步错啊。”
王妈妈喃喃,“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她远远地嫁出去,也好过留在身边,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姜穗宁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也懒得听她絮叨,起身离开。
深夜,王妈妈正在睡觉,窗纸下方被戳了个小洞,一股白色烟雾吹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抹黑影闪身进来。
确定床上的人已经睡死过去,黑影抄起枕头,紧紧捂住她的口鼻……
*
“什么?王妈妈昨晚上吊了?”
翌日一大早,姜穗宁还没起床,就被方小娘带来的消息吓得睡意全无。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披了件外衫,散着头发从内室走出来,抓着方小娘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方小娘也有点懵,回忆道:“今天早上,丫鬟去给王妈妈送饭,顺便帮她换药,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吊在房梁上,床头还留了一份遗书,说自己要去伺候老夫人……”
姜穗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王妈妈虽然忠心,但还没忠心到能殉主的份上。
她自己还有子孙呢,否则昨晚也不会选择对她和盘托出一切,不就是想为自己的晚年找个靠山吗?
这样识时务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方小娘蹙着眉头,“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侯爷说了,如今侯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是死了个奴才,既然她这么忠心,就葬在老夫人身边好了。”
姜穗宁眉头皱得更紧了,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
她和方小娘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轻叹一声,“那就只能这么办了。”
毕竟府里大事还是老侯爷说了算。
方小娘走后,姜穗宁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饭,还在想王妈妈的死。
“太奇怪了。”
她忍不住跟青鸾小声嘀咕,“难道是她昨晚回忆了太多和老夫人的过去,一时情绪上头,决定忠心殉主了?”
青鸾摇头,小脸紧绷,“老夫人都停灵好几天了,也没见她表现出多伤心的模样,怎么突然就上吊了?”
彩秀在旁边插了一句,“我看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真正忠心护主的奴婢,都是要一头撞死在棺木上的!”琇書蛧
“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姜穗宁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
——她想起前几个月做的那个梦了。
梦里,前世的她死后都不得安宁,韩延青将她的棺椁掘出韩家祖坟,说要丢去乱葬岗。
坟地里,一身麻衣,头戴白布的彩秀突然冲出来,死死抱着棺椁不许他们碰,被拖开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地冲上来,直到被恼羞成怒的侯府家丁拍了一铁锨,彩秀的头撞在了棺椁尖角上,登时血流如注,很快断了气……
彩秀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赶紧拿帕子去擦姜穗宁的脸,可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彩秀……”
姜穗宁一把抱住话痨小丫鬟的腰,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彩秀吓傻了,摸着她的头连连安慰,“小姐你怎么了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青鸾,你赶紧去请大夫——”
“我没事,我好着呢!”
姜穗宁吸着鼻子大声强调了一句。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青鸾和彩秀,“你们俩答应我,不管我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不许做傻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
前世这两个人都因为她而不得善终,害死青鸾的凶手至今也是个谜。
但她被溺死在侯府池塘里,凶手肯定就是府里的人,跑不了的。
“呸呸呸!”
彩秀使劲吐口水,又跺了好几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你瞎说什么呢,有我们保护你,你才不会出意外!”
青鸾也跟着点头,“没错,小姐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就算真遇到什么意外……她和彩秀都会拼了性命保护小姐的。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姜穗宁皱着小脸不乐意,“我不管,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否则……否则我中午就不吃饭了!”
青鸾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我们都答应你。”
彩秀背过身去,偷偷吐了下舌头。
哎,自家亲生的小姐,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主仆三人又笑闹了一通,总算把这股有些伤感的气氛打破了。
姜穗宁托着下巴,撅着小嘴嘀咕:“不行,我还是觉得王妈妈死得蹊跷……”
她冥思苦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差点忘了——某个人一定知道,昨晚侯府都发生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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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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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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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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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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