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摩挲着她的脸庞,“女子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过得好不好都是命……”
姜穗宁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阿娘,倘若我不认命呢?我若是想离开侯府……您会支持我吗?”
“离开侯府?”
姜母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姜穗宁垂下眼,“我嫁给韩延青本就是个意外,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要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也太折磨了。”
“可是你已经嫁人了,怎么能……”姜母眉头紧蹙,为难地揪住帕子,“权贵世家要名声脸面,哪怕是被主君厌弃的正妻,宁可送她们去家庙,常伴青灯古佛旁,也绝不可能和离,更别提是休妻了。”
“要是有那更狠心的人家,一帖药下去,对外报个‘病亡’,也无人知晓内情啊。”
“再说了,要是你真被侯府休弃了,你下半生又该怎么办?光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你啊!”
姜母知道女儿从小就离经叛道,否则也做不出女扮男装的大胆行为,她紧紧握住姜穗宁的手,“宁宁,你听话,千万别冒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姑爷不就是纳了两个妾吗,他还是,还是很尊重你的,不然也不会陪你回娘家对不对?”
姜母对韩延青还抱有幻想,毕竟他那张翩翩公子的皮相很能唬人。
这也是当初姜穗宁落水被救,姜家会答应和侯府结亲的原因之一。
姜母是真心觉得自己给女儿选了个好夫君的。
姜穗宁在心中暗暗叹气,果然,她的想法对于阿娘来说还是太大胆了些。
可她又不能说出自己重生的真相,阿娘本来就胆小,若是知道她前世在侯府受了那么多说不出的苦楚,只会更加悔恨难受,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深吸一口气,冲姜母扬起笑脸,“您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姜母半信半疑,却又猜不透女儿的心思,到底是一时赌气还是来真的,只好温言劝慰,“姑爷年轻有前途,又有你婆婆和大姑姐帮衬,袭爵的机会很大,将来你就是侯夫人了,这样好的亲事上哪儿找去,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感情都是日日相处出来的,你也稍微收敛一下脾气,对他主动一点,让他多发现你的好,天长日久的,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姜穗宁连连点头,假装自己都听进去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你若是相中了谁家姑娘,一定告诉我一声啊。”
“阿娘记住了。”姜母捏捏她的小脸,“你也别光顾着操心娘家,快点给我生个小外孙吧。”
姜穗宁简直要落荒而逃了。
韩延青在前院的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回侯府这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大咧咧躺在马车中间。
姜穗宁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避免与他有更多接触。
韩延青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扯。
姜穗宁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韩延青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神情带了几分执拗,“你是我夫人,干嘛躲着我?”
“三爷喝醉了。”姜穗宁用力挣脱,抬手扇了扇鼻子,“我闻不得酒味,觉得恶心。”Χiυmъ.cοΜ
韩延青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对她动手,只是看着马车顶喃喃自语,“祥瑞……封官……这样的好事怎么没给我?”
如果进宫献宝的是他,说不定陛下一高兴,直接下旨让他袭爵了。
这不比什么八品宣奉郎来得划算多了?
韩延青今天陪着姜父和姜逸应酬宾客,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他带了几分不满,对姜穗宁说:“你们家的眼界太低了,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得先跟侯府通个气……”
姜穗宁冷冷地瞪着他,有种抄起靠枕闷死他的冲动。
韩延青没感受到她的“杀气”,自己唠叨了几句就睡着了。
姜穗宁拿出帕子,在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使劲蹭了好几下。
这种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还想跟她生孩子?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心情,待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姜穗宁又恢复了端庄大度模样,吩咐小厮把喝醉的韩延青扶进去。
她正要回棠华苑休息,在半路就被王妈妈拦下,笑着道:“大姑奶奶回来了,正等着夫人过去呢。”
韩佩芸回来了?是回来拿银子吧。
姜穗宁笑着点头,“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她回棠华苑换了身衣裳,又简单梳洗一番,散了身上沾的酒气,这才不紧不慢去了寿宁堂。
韩佩芸正陪着韩老夫人说话,一见到她进门就高高挑起眉毛,“弟妹好大的架子,仗着娘家有人封官,就连我这个大姑姐也不放在眼里了。”
“大姐言重了,我和三爷回娘家赴宴,他吃醉了酒,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
韩佩芸冷哼,冲她伸出手,“银子拿来了没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姜穗宁抬手,彩秀捧着一个方盒子上前。
韩佩芸一把抢过,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厚厚一叠银票,眼神极为贪婪,二话没说就自己数了起来,
“啧,怪不得都说姜家豪富,一万两银票说拿就拿了。”
一边数还抱怨,“怎么都是些五十两一百两的,数起来真麻烦。”
姜穗宁轻笑,“夫君打了欠条的,不然钱庄也支不出这么多钱。”
韩佩芸数银票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可是为三郎跑官,你居然让他打欠条?姜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姜穗宁眨眨眼,“大姐这话说的,我当然姓姜啊。”
“错了!”韩佩芸一拍桌子,“你已经嫁入侯府,你现在是韩姜氏。你要全心全意为韩家考虑,这才是为人妻子的本分。”
姜穗宁作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那大姐现在岂不是孙韩氏?那……孙家姐夫知道你回娘家帮三爷买官的事吗?大姐这样做,不会惹夫家生气吧?”
韩佩芸被她噎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到反驳的理由,“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三郎好!反正那西城指挥使只要有银子就能当,给谁当不是当?”
姜穗宁注意到她神情有异,心念微动。
盒子里装的银票至少有上百张,韩佩芸数也要数上半天,姜穗宁便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大姐这身衣裳仿佛是去年的料子,今年的夏衫还没做好吗?”
“大姐今儿怎么没带上绍文绍武一起过来?母亲平时没少念叨两个外孙呢。”
“大姐……”
“大姐……”
韩佩芸果然被她扰乱了心神,好几次中断数钱,还要从头捋过,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别吵我,又要重新数了。”
姜穗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抽冷子发问:“西城指挥使要多少钱?”
“五千……你说什么?”
韩佩芸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再一抬头发现韩老夫人脸色都青了。
“芸姐儿,你这是回娘家挣钱来了?!”
韩老夫人正心疼儿子打欠条的那一万两呢,没想到自己亲生女儿还在中间赚差价,气得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有脸说姜氏,我看你才是会为夫家打算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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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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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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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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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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