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轻描淡写地说,“你也不用和她一般见识,好好伺候夫君,将来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只知道跟紧了夫人才有好日子。”曼娘笑意盈盈,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抱怨,“外面都说侯府缺钱花,中看不中用,我进了门才知道,老夫人的吃穿用度还不如我娘宽裕呢。”
“所以才有你我坐在这里,给侯府当钱袋子啊。”
姜穗宁和曼娘相视一笑,只觉得感慨又嘲讽。
世人一边看不起商人逐利,一边又羡艳他们有花不完的金银。
却不知他们的银子也是一毫一厘赚出来的,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一转眼又到了韩延青休沐的日子,他最近手头宽裕,和上峰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下头带的兵卒也安分许多,越发显得春风得意。
还没进二门,远远地就看到一抹窈窕身影斜倚在树下,冲他笑得娇艳,“三爷,曼娘亲手做了几道小菜,您来尝尝味道可好?”
在军营里待了十日,连飞过的苍蝇都是公的,韩延青顿时小腹发紧。
原本还想去看看序哥儿的功课,此刻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寿宁堂内,韩凌雪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望向门外。
直到王妈妈来报:“老夫人,三爷去了曼姨娘房里,不能陪您用晚膳了。”
韩凌雪一下子委屈得哭出来,“母亲,三郎他……”
“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
韩老夫人拍了下筷子,“有些话我早就该说给你听,三郎将来是要继承世子之位的,光有序哥儿一个孩子怎么够?你能留在府里就该知足了,不要妨碍我抱孙子!”
她是老侯爷扶正的继室,去世的原配还有一个嫡子,就是二爷韩延柏,成婚八年,只得了三个女儿,如今在外地做官。
韩老夫人偷偷找人算过韩延柏的八字,都说他是岳丈命,命里无子。
无子不可袭爵。
这样一来,韩延青作为继室嫡出,就有希望越过兄长,继承世子之位了。
但前提是,韩延青要有更多的儿子才行,儿子越多越保险。
韩凌雪止住了抽泣,心中却十分慌乱。序哥儿没能被记作嫡子,将来若是姜氏,或者曼娘再生下儿子,那她们娘儿俩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她还能等到三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她进门的那天吗?
而韩延青现在正得了曼娘的滋味,他还记得给她的承诺吗?
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韩凌雪找了个机会,偷偷去了翠竹斋。
“母亲!”序哥儿见到她,高兴地放下笔,跳下桌子扑过来。
韩凌雪脸色大变,连忙冲他竖起食指,“嘘,序哥儿忘了吗?不许叫我母亲,我是你姑姑。”
“为什么?”序哥儿嘟起嘴巴,“你就是我母亲啊,我才不要叫别人母亲。”
韩凌雪搂着他耐心哄着,“你要听话,如果你再叫我母亲,那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姑姑,我听话,你不要离开序哥儿。”序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真乖,现在姑姑想求序哥儿帮个忙好吗?”
*
酒过三巡,韩延青正和曼娘温存,旖旎的氛围被拍门声打断。
“三爷,序少爷身边的童儿来报,他好像吃坏了肚子,嚷着不舒服!”
韩延青瞬间变色,起身匆匆离开。琇書蛧
很快姜穗宁也知道了序哥儿生病的事,来到翠竹斋。
门口的洒扫丫鬟正要出声通报,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卧房内亮着灯,她一把推开门,只见韩凌雪正搂着序哥儿一口口喂着汤,韩延青就坐在卧榻边上,三个人挨得很近。
乍一看就跟一家三口似的。
“你怎么来了?”
韩延青吓了一跳,屁股猛地从榻上弹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仿佛有种被捉现行的慌张。
姜穗宁微微拧着眉,“听说序哥儿病了,我这个做嫡母的当然要来看看,没想到三爷比我更快一步。”
她上下打量着韩延青,把他盯得发毛,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领口歪斜,连忙抬手抚平,心虚地辩解,“我刚从曼娘那儿过来的,抄了近路。”
姜穗宁没再细问,转头笑盈盈地看着韩凌雪,“四姑娘真是消息灵通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也要来照顾序哥儿。”
韩凌雪亦没想到姜穗宁会这么快赶来,咬着嘴唇小声解释,“我给序哥儿新打了络子,送来时正好赶上他不舒服。”
姜穗宁缓步上前,侧着身子坐在卧榻边上,眼神关切,“序哥儿哪里不舒服,请了大夫没有?”
“我……我肚子痛。”序哥儿本来就是装病,小孩子藏不住秘密,心中忐忑,越发不敢直视姜穗宁,掩耳盗铃般转过头,声音细若蚊呐。
韩延青咳了两声,“小儿肠胃弱,许是吃多了点心积食,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挂心。”
他从曼娘那里匆匆赶来,一见到韩凌雪就什么都明白了,虽然不满她用序哥儿做筏子,但她毕竟是孩子的生母,再说他们一家三口也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候。
可惜这美好的气氛很快就被姜氏打破,他还不能说她错了。
“那怎么行?”姜穗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序哥儿可是三爷唯一的孩子,万一真是吃坏了东西,伤了脾胃怎么办?彩秀,赶紧拿对牌去请大夫——”
不等韩延青阻止,彩秀已经飞快出门去了。
“姑姑,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吃药……”序哥儿小脸都白了,紧张地扯着韩凌雪的衣角。
不是说只要他装病,把爹爹叫来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看大夫?
“序哥儿别怕,母亲让大夫给你开甜甜的药,明天也不用去上学了,好好休息两天。”
姜穗宁依旧是一脸慈爱温柔,说完序哥儿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原来装病可以不用上学……
这下轮到韩凌雪紧张了,急忙道:“学业为重,序哥儿睡一晚就好了,不会耽误功课的。”
还是要上学……序哥儿又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四姑娘,序哥儿是我和三爷的孩子,他的学业自有我来安排。”姜穗宁眯了眯眸,语气稍沉,“你……逾矩了。”
韩凌雪眼眶红了,委委屈屈地跟她道歉。
姜穗宁忽地话风一转,笑着说:“我明白,四姑娘喜欢孩子嘛。那我上次跟你说改嫁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托娘家帮你留意了好几个家境殷实的鳏夫,你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娘了!”
韩凌雪瞪大眼睛,那边韩延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你要嫁人?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姜穗宁玩笑地轻推了他一下,“三爷这话真有趣,我们女人家聊些私房话你也要管?”
“我不是,我没有!”韩凌雪连装柔弱都顾不上了,连忙大声否认,“我从没说过要嫁人,你莫要污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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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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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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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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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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