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燕帝与他说了什么,只听见里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燕帝的声音很开怀,谢三郎没有半点声响。
阴凛在外面站着,心急如焚,很想冲进去看看,福德路笑眯眯地道:“小侯爷,皇上没有传召,你还是在这等着吧。”
“福公公,你不如进去听听?”
福德路大惊失色地道:“小侯爷这话说的,是要奴才的命吗?有些话能听有些话可听不得,奴才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可不只是伺候人。”
阴凛不说话了。琇書蛧
要说宫里头谁是人精,自然是福德路。
没有点心思的,肯定活不到现在。
片刻,谢三郎从里面出来,阴凛紧随其后道:“皇上找你说了什么?”
“出去再说。”
阴凛应了声,朝坤宁宫的方向扫了眼。
“要不要去看皇后娘娘?”
谢三郎摇头道:“不必。”
到了马车上,谢三郎才开口道:“皇上要以身作饵,将凌家的心思勾出来。”
“你答应了?”阴凛目光古怪。
谢三郎道:“皇上下了决定,就算不答应他也会去做,因为他是帝王。”
做臣子的,只能听从帝王的命令。
阴凛知道这点,僵硬着脸道:“这件事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皇上可真是任性,非得如此?而且凌家已经知道我们的心思,就算皇上去边疆,又能如何,凌家还能明知有诈还跳进火坑?”
谢三郎深深地看了眼阴凛。
“所以,必须将这个圈套设计得完美,让凌文看不出半点漏洞。”
“可是事关重大,真的不用和别人商量?”
“你真以为皇上谁都没说过?”
阴凛惊愕道:“什么意思?”
“你回去问问舅舅,他是不是知道。”谢三郎开口。
阴凛突然明白什么,眼神凉嗖嗖地眯了眯,他让阿吉将马车赶快点,等到了侯府,径直下车。
都没来得及和谢三郎打招呼。
不过刚到门口,阴凛才想起谢三郎的称呼,他扭头道:“三郎,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进去?”
马车里许久没有反应。
就在阴凛以为谢三郎不会下马车的时候,那人掀开车帘,走了过来。
谢三郎见阴凛呆愣在原地,云淡风轻地道:“走吧。”
阴凛这才回过神,激动得不知所措。
“走!”
他不肯去荣国公府,但是进了侯府,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啊,在他心里,三郎最在意侯府!
侯爷是在家里的。
听见谢三郎来了,手上的棋子都拿不稳,掉在了棋盘上。
“你们都下去!”
阴侯爷吩咐了句,自己则站起身走到门口迎接,等看见谢三郎,眼睛都冒出一些泪花。
谢三郎先行了礼:“见过侯爷。”
“别客气,不妨事,在这就当在你自己家。”阴侯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阴凛道:“我们刚从宫里出来。”
阴侯爷心领神会,忙道:“来,先坐下,我们有话慢慢说。”
谢三郎有礼有节地坐在阴侯爷对面,阴凛在旁边。
管家很快送上了茶水和点心。
里面的吃食味道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谢三郎吃了口,便停下动作:“皇上的目的,侯爷可知道?”
阴侯爷见两个孩子眉眼如初,就知道燕帝什么都说了。
“唉,知道是知道,只不过我也不赞同皇上那么做,他若从京城离开,稍微有闪失,那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谢三郎平静地道:“所以侯爷劝过皇上了,但是皇上没听。”
阴侯爷点头。
“除了侯爷以外,皇上还和谁说过这件事?”
“你祖父。”
谢三郎突然说不出话,进京城这么久,他还没去见过这位老人家,兴许是打心眼里抗拒。
他不想去。
更不想面对老国公。
“你现在是叫三郎对吧?”阴侯爷知道谢三郎的名字,但这样叫显得亲切,两人本就是亲戚,若叫谢蕴书岂不是生疏了。
谢三郎点头。
阴侯爷不假思索地道:“你祖父还不知道你活着,但我能看出来他很想你,而且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皇上没有可信任之人,恐怕都不会召见你祖父。”
谢三郎手指攥紧:“他该在家好好休养了。”
“是这个理,但没办法。”阴侯爷一脸可惜,“三郎,若得空,你还是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谢三郎想拒绝。
荣国公府的一切他都不想去接近。
阴侯爷看出来他的心思,连忙道:“三郎,不是舅舅多嘴,而是这个老人,看一眼少一眼,明白吗?”
谢三郎心脏揪起。
阴侯爷道:“再多的是非也比不上养育之恩,你可以恨阴少欣,但老国公对你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眼瞅着越说越多,阴凛咳嗽一声。
“父亲,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个,我们不是在说皇上?”
阴侯爷知道阴凛这是在提醒自己话多,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说就是,皇上的决定,已经定下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件事看起来没有破绽,保护皇上安危。”
谢三郎垂眸道:“我知道了。”
……
从侯府出去,阴凛站在台阶处停留了很久。
阴凛就站在他旁边。
半晌,阴凛走过来道:“我父亲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老国公身体虽然不好,但没到那种地步。”
“舅舅说得没错。”谢三郎打断他的话。
心里比谁都要清楚,祖父对他很好,虽然严厉,但从未苛待他。
在他心里,祖父自然比阴少欣重要得多。
阴凛道:“那你要去看他?”
“不是时候。”谢三郎摇头。
就在这天晚上,老国公病重的消息却传遍大街小巷,这件事来得突然,给众人打得措手不及。
凌家。
“呵呵,老不死的东西。”
黑袍人将棋子放下,淡淡地道:“只要老国公出事,我们的胜算又高了一层。”
凌文斜了他一眼道:“这件事为何这么突然,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自然不是,我若出手,可不是病重这么简单。”黑袍人示意凌文下棋,“看来是这老国公身体本来就不行了,正好我不用去想办法针对。”
荣国公府严防死守,尤其是老国公那边,他们的人手进不去。
凌文若有所思地道:“那这件事传得这么快,倒真是有几分可疑,派个人好好盯着,若有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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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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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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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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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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