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让王大娘从外面进来给孩子洗漱包薄被,自己则是给翠莲缝合伤口。
翠莲眼神带着期盼,看向王大娘问道:“娘,是儿子还是女儿?”
王大娘默不作声。
翠莲明白了,她抬起手捶打自己的肚子:“怎么又是个女儿,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怪我只会生女儿!”
王大娘叹道:“这就是命。”
“行了,刚生产完不能情绪激动,而且生儿生女和女人无关,更不是你肚子不争气,孩子的性别取决于你丈夫,听懂了吗?”
翠莲愣愣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丈夫不中用?”
程筠道:“算是这个意思。”
在她看来儿女都一样,这些古代人却不这么看,她无法改变人家根深蒂固的思想。
就连孩子性别取决于丈夫,她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出意料,王大娘和翠莲对于这句话只当成是玩笑话,继续愁眉苦脸地盯着刚出生的女儿,满脑子都是应该怎么和婆家交代。
收拾好东西,程筠和张宣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张宣欲言又止地道:“程娘子,你方才说的那句,孩子性别取决于丈夫,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那自古以来他们将生不出儿子这种罪名怪在妇人身上岂不是错误的?”
程筠觉得好笑:“你说呢?”
张宣叹了口气:“那女人岂不是背了大锅。”
“差不多。”
张宣说不好话了,兴许是观念被冲击,才变得沉默寡言。
之后张宣没继续练针法,他拿起自己的药箱,急切地回了医馆,似乎想回去与自己师父张神医讨教一番。
傍晚,程筠吃过饭,带着两小只和球球去作坊巡视,顺便溜达消食。
丹阳郡主秉持着陪在师父的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
“呜哇!”
几人刚走到桥头,就听见一阵爆哭声。
还有不少人围在桥头口。
“翠莲,你怎么这么傻!”
程筠一听这个名字,心里暗道不好,立即冲进了人群。
“怎么了?”
不等人回答,她就看见了让人心碎的一幕。
翠莲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婴,浑身湿哒哒地躺在河岸边。
王大娘跪在她身边呼天抢地,哭声正是王大娘以及她男人和儿子嘴里传出来的。
程筠蹲下身,先探了呼吸。
之后撑开翠莲的嘴巴,开始做抢救措施。
按压,人工呼吸。
半个时辰后,久到程筠浑身发麻冰冷,机械化地重复动作,女婴和翠莲没有半点反应。
死了。
母女俩死了。
程筠只觉得脑门上冲了血,难受无比。
“师父。”
“嫂嫂……”
程筠回过神,满脸冰冷地站起身,不发一言。
王大娘哭得喉咙都哑了:“你怎么这么傻,娘不是跟你说了么,大不了被休,你回家来,家里还是住得下的!”
“姐,你怎么跳河了!”王大娘儿子吴云泣不成声。
吴老头抹掉眼睛上的泪水,哑着嗓门道:“别哭了,赶紧给孩子办后事吧。”
人群僻静得很,几乎鸦雀无声。
风呜呜地吹,像是被震撼住了。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内心不由得唏嘘不已,谁家都会生女儿,可没哪家会将人逼死。
“我的女儿啊!”王大娘大吼一声,哭得差点晕厥。
“后事我们可不办,人死在你们村子里的,要办你们自己办!”
突地,人群后传来尖利刺耳的声音。
溪水村众人怒目而视,这才发现翠莲的婆婆潘氏和丈夫黄大成在人群堆里站着。
他们估计是一开始就在,只不过没出声。
“潘氏,你说的啥话!翠莲是你们家的媳妇,死了也是要入你们祖坟的!”
哪有娘家给女儿办后事的道理?
潘氏刻薄的嘴皮子上下一碰:“你女儿连个孙子都不给我们家生一个,有啥脸面进我们黄家祖坟?王氏,你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翠莲和女婴刚死,潘氏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悯。
她充满嫌弃:“真是晦气,死在生孩子当天,投河自尽算她自己懂事觉得没脸回我们黄家,哼!”
王大娘又气又觉得悲哀。
当下头眼昏花差点栽倒在地:“你,你个毒妇,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翠莲和孩子跟你回家,我可怜的女儿啊!”
方才吃过饭,潘氏和黄大成来接人。m.χIùmЬ.CǒM
王大娘以为他们是真心接翠莲回去过日子的,放人走了,哪知道还没出村口,传来噩耗。
潘氏阴恻恻地道:“可怜什么,我们大成才可怜,她生了个这么多个赔钱货,好在带走一个,算是给她积阴德了!”
王大娘胸口怒火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娘!”吴云朝王大娘扑了过去。
王大娘气若游丝地道:“我女儿好歹给你们生了四个孩子,为你们当牛做马八年,你们居然如此阴损卑鄙!”
“呸,早知道是个肚子不争气的,我们早就休了,怎么还会容忍她八年!”
潘氏刻薄得很:“说起这个,我们还是算算这些年她在我们家的花销,还有那三个赔钱货花的银子。”
吴老头怒视道:“你什么意思?”
“哎哟,什么意思?那几个赔钱货和这个丧门星在我们家不用吃穿吗?现在人没了,当然要算清楚点!”
吴老头脑子转不过弯,拧着眉盯着潘氏。
而程筠却回味过来了。
这潘氏真是缺德,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吴家算钱,怕是想向吴家要赔偿!
果不其然,潘氏伸出手指头,大喇喇地道:“她们母女四人的吃喝这八年算十两银子,再加上彩礼十两,总共二十两,还给我们吧,从今往后我们两家两清了。”
吴老头瞪大眼珠子道:“翠莲死了,你们还问我们要钱?”
“不问你们要问谁要?我儿子还得重新娶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你——”
吴老头气喘不上来,卡在胸腔差点憋死。
尸骨未寒,居然当着翠莲的面说出这种话,当真是不怕天打雷劈!
“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么?”潘氏叉腰,“赶紧把钱给了。”
溪水村的众人看不过眼,帮腔道:“你们心未免太黑了,怎么能这样?”
“人才刚死,就等不及要娶下一个,你们这样的家谁敢把姑娘嫁过去。”
“只要有钱,大把的姑娘等着我们挑,赶紧的!”潘氏龇牙咧嘴地吼回来。
王大娘拍着大腿,红着眼眶道:“作孽啊!大成,你倒是说句话,难不成你也觉得你娘说的是对的?”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黄大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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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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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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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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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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