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玄真子不在了,可道观还在。
我依旧每天重复枯燥无聊的功课,白天练武,晚上打坐画符。
曾经的我只想着怎么偷懒,可现在玄真子不在了,少了人监督,我反倒比以前更上心了。
四季交替,又是一年过去,我死守着那个道观,期待有一天,玄真子会办完自己的事,还和以前一样,拎着烟杆回来,贱兮兮地指导我的功课。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等了他整整一年,玄真子杳无音讯,好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无奈我只好下山,开始了自己的浪荡生涯。
山中岁月静好,从前的我一直跟在玄真子身边,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的尔虞我诈,也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和凶险。
直到吃够了生活的苦,才明白一个人,要想在这个纷扰的世界中安身立命,究竟有多不容易。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的问题。
那几年我睡过桥洞,在工地上抡过大锤、拧过钢筋,也捡过破烂,去夜市摆地摊,倒腾二手货,甚至连天桥下算命的生意都做了,整天浑浑噩噩,一晃又是三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人生希望在哪儿。
因为没有文凭,我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流落到社会底层,到处摸爬滚打。
好在流浪期间认识了不少朋友,有个姓宋的包工头看中了我的块头,觉得我搬砖效率很快,人也踏实,无论到哪个工地都会带上我。
我跟着他走南闯北,今天去贵阳,明天去四川,哪个工地有活干,我就去哪个工地打杂,勉强混了个温饱。
工地也不是每天都有活干,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待在出租房,研究玄真子传授我的修行法门。
这几年我一直不敢懈怠,一有空就钻研那些术道经卷,渐渐地也培养起了气感,潜移默化地学会了很多道门的法咒。
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实践的机会。
13年,我跟随施工队来到了重庆,在江北机场路附近的一个大型工地做木工活。
赶上那个劳动节放假,我闲来无事,坐公交车去了市里的风水一条街。
风水街位于南城市集,里面有不少古董店,街头巷尾摆了很多摊位,大部分都是测算风水和算命的。
平时我一有机会就往这个地方跑,买些现成的黄纸,回去练习怎么画符。
修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拿画符来说吧,光材料就得准备好几种。
画符的符纸,必须是经过专门制作的道符,并不是随便找一张黄纸就能写写画画。
其次是画符之前,还必须准备朱砂、鸡血和狼毫笔墨,光这些东西就很不好弄,只有找到专门的摊位才有人售卖。
我经常光顾一家风水斋的生意,这家斋堂的老板姓龙,是个专门倒腾古玩的商人,五十来岁,性格比较和善,跟我处得还算不错。Χiυmъ.cοΜ
干这行的人都明白,很多古董的来历都不怎么干净,尤其是一些刚从地下挖掘出来的“阴器”,因为长时间存放在墓坑下面,吸收了不少负面磁场,如果交到普通人手上,很容易带来麻烦。
每当龙老板收到阴器的时候,都会找人做一些“清洁工作”,长此以往,我们成为了合作伙伴。
那天下午,我和平时一样去了龙老板的古董斋,本打算买点画符用的材料,谁知刚进门不久,龙老板却着急忙慌地跑来,直接把我拉到了角落里,很小声地问道,
“周玄,问你个事,你除了懂得给阴器除煞之外,还懂不懂别的,比如驱邪抓鬼啥的?”
我愣了一下,反问龙老板干嘛问我这个?
他摸了摸两撇小胡子,一脸鸡贼地眨眨眼,“是这么个情况,刚才店里来了一个女顾客,说是家里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最近老是睡不好,经常被噩梦纠缠,想找个有能力的人帮忙平事。”
龙老板的话让我忍不住笑了笑,撇嘴说得了吧,青天白日的哪有这么容易见鬼?更何况重庆是个拥有三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在这个人多得可以踩死鬼的地方,哪会有冤魂作祟?
我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在一个常住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城市,普通人见鬼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人多的地方可以聚阳,鬼魂也害怕阳气重的地方,怎么可能跑到市中心闹事?
龙老板说,“我也觉得玄乎,老实说我干这行都二十几年了,还没见过真正的鬼魂长啥样呢,不过这次的客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太像是在开玩笑,要不你跟我去见见她?”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反正工地放了七天假,我这几天没别的事可做,真要是遇上撞邪的人,趁机练练手也不错。
就这样我跟龙老板一起去了里屋,推开门一看,屋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穿着倒是挺时髦的,脸蛋白皙,长得很秀气。
龙老板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说,“赵娜,你要找的先生我帮你联系好了,有什么麻烦你可以直说。”
“这就是你找的先生,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啊?”
赵娜把头抬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蛋,柳叶眉,眼睛大大的,只是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
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也端详起了这个女孩的脸。
她五官秀丽,可面色却带点暗黄,日角平滑红润,说明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可偏偏遥遥呼应的月角却未能成线,眉宇之间一条细纹阻碍了日月相应,可以断定父母关系应该不好,多半是生在一个离异家庭。
其次我还在赵娜鼻头山根上,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晦气,遮掩了中庭,眉间一缕灰气延伸,覆盖了大半个额头,看来气运确实不佳。
这些简单的相面技巧,都是我从玄真子留下的书上学会的,应该不会有错。
见我一直看着自己,赵娜有点不好意思,移开目光说,“你真的是先生?”
我笑了笑,说自己不是什么先生,只是碰巧懂得一点这方面的知识,看你气色不好,应该有几天没睡好觉了吧,年轻女孩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怎么不陪家长住在一块?
赵娜瞪大眼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住?”
我指了指她的额头,说我不仅知道你是一个人住,还知道你的父母早年关系破裂,已经离异多年,你的烦心事多半和你长辈有关。
她更震惊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调查过我?
我笑了笑,让她别紧张,
“我懂得一点粗浅的面相术,这些都是从紫微斗数上学到的,不确定对不对,但可以肯定,你最近确实遇上了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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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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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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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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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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