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很怕,但我还是咬咬牙,跟太公一起走上了出村的石桥。
周家沟地势太偏了,出村的路上有一条小河沟,宽度超过了五米,村民们为了尽快通过这条河沟,才会修这座石桥。
平时我常走这条路,所以很熟悉,上桥后就大步往前走,本以为很快就能抵达桥的对岸。
可诡异的是,今天这座桥好像被拉长了,当我跨上桥之后,周围立刻被大雾笼罩起来,前后左右都是密不透风的浓雾,既看不清桥头,也看不清桥尾。
我心里害怕极了,好在太公还一直跟在我身边,把手搭在我肩上,推着我继续前进。
桥上风很大,刮起了阵阵因为,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纸钱,在桥上到处飘,几乎铺成了一条小路。
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也看出来了,这条路是冥纸铺成的,继续走下去肯定很危险。
我小腿越来越软,胸前的引魂灯也受到冷风的影响,变得忽明忽暗。
明暗交替的火焰几乎把我的脸都染黄了,气氛越来越诡异,那些阴风里面也隐隐飘来鬼魂的哭泣声,越来越吓人。
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我只能紧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往下走。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候耳边传来苍老的咳嗽声,太公沙哑地问道,“周玄,你怕不?”
我闭上眼睛,用力摇头,强撑着说自己不怕。
太公继续说,“呵呵,不怕就好,只是可惜了你娘,尸身落到那些人手上,肯定会受折磨,唉……要不我们带上你娘的尸身一起走吧?”
我打了个激灵,赶紧回头看向太公,“好,我们这就去找我娘吧!”
“你回头干什么!”
浓雾中,太公的脸色格外难看,一脸吃惊地对我喊道,“你刚才在自言自语什么,我不是说过了让你千万别回头,更不要说话吗?”
我反倒愣住了,吃惊道,“太公,刚才不是你跟我说,要陪我回去,带上我娘的尸体一起离开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等等,刚才有人和你说话?!”
太公急忙否认,话说一半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抬头看向飘荡在石桥附近的浓雾。
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呼呼的风声好像有千百只冤魂在怒嚎,空气更加森冷了,浓雾也变得翻滚不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逼近我们。
“该死,周玄你快跑!”
太公脸色铁青,气得狠狠一跺脚,在我肩上恶狠狠地推了一把,“往前跑,只要引魂灯不灭就有希望,你快走啊!”
“太公,你怎么……”
我还是一脸懵的状态,不明白太公脸色为什么变难看了,只是话没有脱口,更吓人的一幕出现了。
桥下的河道中冒起了咕噜噜的气泡,这些气泡犹如脸盘一样大小,接连在水面炸开。
每一个炸开的气泡深处,都有一股暗灰色的气流从水里冒出来,气流下面则伸出了一双又一双的惨白人手,笔直地往天上伸!
“周玄,快走啊。”
就在我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太公已经拔出铜钱剑,在我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随身的布袋,洒出大量的黄纸,嘴里还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教我诛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急急如律令!”
他念了一长串咒语,黄符被洒在半空,居然一张接一张地被点燃,符咒带着火焰飞到桥下,那些伸到一半的手臂被黄符烫得冒烟,很快又缩回了水面。
啊——
水下传来大量凄厉的惨叫,阴恻恻的冷风却飘得更厉害了,太公握住铜钱剑不断地挥动,见我还愣在原地没动,立刻瞪大眼珠子,在我小腹上踢了一脚,
“记住,离开周家沟,一辈子也别回来!”
太公这一脚很重,把我踹得打了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滚到了桥的另一面,等我吃力爬起来的时候,太公的身体已经被大量白雾吞噬掉了,连石桥也被浓雾完全遮掩起来,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太公,你在哪儿?”
我慌忙大喊,几乎喊破了喉咙,可石桥上只有一片冷风在游动,此外什么也没有。
我咬了咬牙,不肯抛下太公一个人跑,还打算重新爬上石桥寻找太公,可这时候却听到浓雾中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桥上追向了我。
是太公吗?
我擦亮眼睛,迫不及待地喊着太公的名字,可不等把话喊出来,就彻底卡在了嗓子眼,整个人也定在原地,一动没动。
浓雾中出现了一双死人的寿鞋。
八字朝外,正在一左一右地向我靠近。
寿鞋踩在石桥台阶上,发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动作越来越快,可我根本看不见穿在鞋上的脚,好像被一个透明人穿着。
“妈呀!”
我毛骨悚然,吓得脑子都不灵光了,转过身不要命地跑,嘴里大声嚷嚷着你别过来。
很快我就跑到了桥下,来到河对岸的一片树林子里面,这里已经属于村子的边界,太公说过只要跑出这片树林我就能安全。
可树林里依旧笼罩着一片白雾,我往哪儿跑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那种“踏踏”的脚步声仍旧像跗骨之蛆一样跟随着我,不管我跑向哪里,都没有办法甩开他。
我人都下迷糊了,脱口大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浓雾中不断传来呼呼的冷风,隐约夹杂着阴森的咆哮,“你走不了,老畜生再也护不了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是三叔的声音。
我脊梁骨一炸,冷汗瞬间流满了脖子。
当恐惧感上升到极致的时候,我的大脑反而快速冷静下来,低头一看胸口还挂着一枚铜钱,是太公以前交给我的那枚,根本顾不上想太多,用力把铜钱拽下来,对着那双寿鞋跑来的方向用力丢过去,
“你快滚,别跟着我。”
啊——
被铜钱砸中的地方立刻传来凄厉的惨叫,浓烟过后,面前浮现出一张腐烂的死人脸。
是三叔!
他整个脸几乎烂穿了,浑身臃肿,好像被泡涨的馒头,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保持着被淹死的样子。
铜钱打伤了三叔,他被铜钱砸中的地方已经塌了,脸都不完整,可发白的眼球中依旧伴随着强烈的怨毒,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敢算计我,我要你的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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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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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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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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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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