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都是各家的家长,几乎清一色的老人。
老人,自然不想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二老爷,我们不走。死也要死在这里。”张濮的老爹扶着拐杖,边咳边说。
他感觉到自己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张老二点头:“我也知道哥老几个,都一把岁数了,不想动。”
他扫了眼大厅里的人:“但是大家有没有想想小辈们,张濮、张柄两兄弟在京城,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张濮爹叹了口气:“日子是比这里好,只是在皇帝眼皮底下,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的,而且这么多年了,没把他媳妇和孩子接过去,说明那边不安稳。”
“但不是有带家人去京城的吗?他们生活得挺好。”
张濮爹盯着张老二:“二老爷,你不会是因为玉奴跟着琪三,你才这么说。”
张老二一听立即沉了脸:“我家玉奴为了张家,生死不明,今天请各位来议事,是决定张家未来命运的。”
另一位老者道:“当年琪三允了我们张家人,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留,现在换了新皇帝了,就不认了?”
张必得是为数不多的壮年,他沉着脸道:“现在不同于十年前,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太后是个女子,皇帝是个小孩,哪能懂治理天下?倒是那个琪三,与十年之前的人大不同,大家不觉得有异吗?”
旁边有人也道:“是啊,十年前的琪三比他瘦弱,病恹恹的,这个琪三,不仅年轻,看样子还能打得死老虎。”
张老三望着他哥:“是啊,二哥,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上次小飞去湖北,都说琪三把伤给治好了。”
“治得好治不好,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关键是现在太后逼我们走啊。”张老二冷冷地,满脸的焦虑。www.xiumb.com
张必得道:“不一样。如果是真的,我们就可以绑了琪三和太后谈条件,如果是假的,那就只能绑太后了。”
众人听了大惊:“你说什么呢?”“这小子是疯了。”“你以为还是十年前吗?”
张老三怒喝道:“都闭嘴。玉奴还在他们手上,无论我们绑了谁,玉奴必死无疑。”
“难道我们就这么让官府赶出去?”
还有人不服。
张濮爹看着张老二道:“二老爷,玉奴说不定早已经不在了,否则琪三来了,他怎么不来?他不是琪三最好的朋友吗?”
张老二哼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要和朝廷谈条件,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么做了,就是把所有张家人的命赌上去了。”
大家都不说话,这的确是一场巨赌,赌输了就得赔命,赌赢了再换几年或者十年的太平。
这样的赌,太危险。
“张二伯说得对。”门口传来清朗的声音。
萧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顾加笑。
张家人都怒目瞪着他,张必得啐道:“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当年的琪三公子。”
萧毅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望着众人道:“我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听当今圣上的。”
张必得冷冷道:“大不了一起死了。”
萧毅的眼睛盯着他:“我从来不怀疑张家人的骨气和勇气。玉奴早就表现给我看了,但是,必得兄弟,你有没想过你尚在总角的孩子,你年过花甲的老母?难道他们陪你一起死吗?”
“可是如果要迁走,等于要了我老母的命。”
张老三朝萧毅拱手:“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张家人守着的是什么。”
“我知道,所以张家人才不能死。”萧毅端坐着:“太后的意思很明白,迁出,改镇。”
他扫着众人:“改镇,没有人住的镇,是死镇。所以成了镇之后,大家愿意回来的就回来,不愿意的可以离开去往别处。”
“那改镇之前我们去哪里?”
萧毅吸了口气:“愿意远走的,走,不愿意远走,官府给大家安排住处。”
张老二呵呵笑了起来:“好主意啊,好主意。”
他瞪着萧毅:“把张家人都迁走,这里就可以随意挖掘,你们就是要财宝。”
“财宝早就属于朝廷。”萧毅提高了声音:“十年前未取,只是考虑张家人的感受,并不代表永远不取。”
“琪三公子果然能说会道,十年前凭一张嘴能抓了锦华和颍玳,十年后依然凭一张嘴要赶走几百号人。”
张必得高声叫道:“除非你先杀了我。”
萧毅站起来,顾加笑紧贴着他,眼里透出杀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张必得。
在众人面前走过,萧毅负起了双手:“这样吧,你们把我绑了,去和太后谈条件。你们所听到的传言都是真的,太后与琪三的感情,虽非外人所想的那样,但你们可以把我当作筹码试一试。”
众人愣在那里,刚才是有这种想法,但如果真的这么做,那就骑虎难下了。
“来啊,愣着干什么?”萧毅转向张必得:“如果谈不成,就把我杀了,然后张家人一起死。”
“琪三,你别逼我,别以为我不敢。”张必得咬着牙,顾加笑喝道:“谁敢?”
“来啊,绑我。”萧毅朝张必得走去。
张必得大叫:“我真绑啦。”
“绑啊,我不反抗。”
“绑了。”其他张家人叫道,顾加笑拔刀挡在萧毅面前,萧毅喊着:“加笑,让开。”
张必得涨红了脸:“你再过来,我真要绑了。”
“住手!闹够了没有。”张老二将拐杖重重地击打在地上:“都住手。”
大家停了下来,齐齐地望向他。
张老二看着萧毅:“如果你还是琪三公子,你来这里,是代表你自己,还是太后?”
“我自己,但是我想我明白太后的意思。”萧毅转眼望向其他人:“太后给大家三天时间,不如这样吧,各位都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想留的写留,想走的写走。”
张老二点头。
“不用立即写。回家商量,等第三天的时候再拿来决定。”萧毅又道:“大家想明白就好,想明白了,不会后悔。”
说完,他朝张老二道:“如果张二伯想要绑我,随时可以来,我在玉奴房里,这几天不出门。”
望着他和顾加笑离开,张老二颓然跌坐到椅子上,喘着粗气。
张老三低声道:“要不就这样?这厅里的人也不能代表所有张家人,琪三的法子暂且一用。”
张老二点头,老三冲众人道:“就这样,后日巳时再议。”
大家离开,张必得却不肯走:“我觉得琪三有诈。”
张老二看他:“如何诈了?再诈也就一个结果,要么走要么死。”
张必得低着头不说话,许久才转身离开。
张老二也准备起身回家,张濮爹又转回来:“我没有什么考虑的,年纪大了,走不出这山了。”
张老二朝他点点头:“知道啦,我也一样,走不动了。”
他转而又说:“如果我走了,玉奴要是回来,去哪里找我?”
“哥,这你不用担心啊,你去哪里,玉奴一定会知道的。”
张老三安慰道,随即他自己伤心起来:“只是我院子里的梨树,都七八十年了,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大个的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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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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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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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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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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