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出生在某地,考取功名之前结交当地官员,考取功名之后更是认老乡,攀高官。
反之,那些长期在某地任职的官员,也会主动结交当地的名流学子,等他们入仕之后,无疑成为自己的门生或者党羽。
李则简是三朝老臣,他的门生遍布全国,而他的门生中,又有很多人位居高官,也有自己的门生与追随者,并且往往以他任职的地域形成了圈子。
鄂籍官员与在鄂任职的官员统称为“鄂系”,比如欧慎之,他是湖北原阳县的,当属于“鄂系”,虽然他不太与其他湖北籍官员多接近,但朝中自然把他划入“鄂系”一派。
另有“淮系”、“川系”、“陕系”、“鲁系”等不一一而言,总而言之,官场就是人与人的关系场。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党同伐异会带来一些危害,但某种程度上,绝大时候是好处。
只要没有大的党争,皇帝通常并不干涉。当然,也干涉不了啊。
秦泰宁想到这里,不由心头亮堂起来,张奎宁肯定和皇上去过蘅皋。只是,去过并不代表什么,他还得深入调查。
对于张奎宁的过去,他十分清楚,他曾加入紫星教的事,恐怕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幸好,秦泰宁是一个。
与张遥又闲聊几句,上课的铜钟响了,张遥行礼告辞,秦泰宁也辞别裴济学离开。
到了牌枋下面,他吩咐停轿。
走上前看着牌枋,这三楼五间的大石柱子因为年代较久,有些破损,在最左边的柱子上,他发现有一块石头已经碎裂,隐隐有个洞,伸出食指往里面掏了掏,这里面的空间放一把钥匙或者纸条是没有问题的。
周雨竹讲的话似乎不假。
只是,谁在帮他?
目前看来这个像是朋友,如何不现身?他秦泰宁都跳出来当了大理寺少卿了,这个人却还隐藏在暗处,到底是何用意?
即使张奎宁去过蘅皋,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是那个暗自帮忙的人。
回到大理寺,秦泰宁把刘小棒提了出来,总觉得此人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想了想,他命衙役将刘小棒的胡须剃去,头发梳理好之后,他不由笑了。
“原来是你。”秦泰宁的记性真是极好,但凡见过的几乎过目不忘,这刘小棒是漱玉斋的玉工,他见过,虽不知名字,但脸是认得的。
“去漱玉斋请林大掌柜来。”秦泰宁吩咐道,刘小棒的面色变了。
自己离开漱玉斋十几年了,而面前这个人,他都不记得何时见过,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认出来了?
“刘小棒,你如何会在这里?”随衙役前来的林沫,见了他大吃一惊。
听得名字,秦泰宁松了一口气,问林沫:“林大掌柜,你确定此人是刘小棒?”
林沫点头:“正是。虽然年龄长了些,但相貌并没有太大变化。”
秦泰宁心情激动,他是当年屠杀夏、周两家人的凶手,而且是他抱走了孩子,这个关键人物终于找到了。
但要如何审?秦泰宁一时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依然将刘小棒押回牢房,并且命人严加看管,一是不让他自裁,二是不让他人靠近。
随后,他立即给承琪写信。
回到家的张遥,如平常一样去父亲书房问候,见父亲只低头看书,却似眉头深锁,便道:“父亲,您多多休息,别太劳累了。”
张奎宁抬头瞟了一眼儿子,这孩子虽说聪明,但不肯用功读书,考了几年都不中,整日看着正儿八经去书院,学问从不长进,是他心头的一个疙瘩。
另一个疙瘩自然是女儿,原本以为女儿嫁进平王府成为承琪的妻子,自己便与皇上攀了亲,没想到承琪一闹,不仅婚事黄了,连女儿的名声也连带坏了,谁也不敢娶被承琪退了亲的张家大小姐。
这张宛淑性情也是刚烈,自从得知承琪不愿娶她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里,经常不吃不喝的,有时候通宵不睡坐着发呆,有时候又整天昏睡不醒人事,把张奎宁夫妇急得五内如焚,请了无数郎中来都没有效果。
虽然难过,张奎宁自知也怪不上承琪,这婚事原本就是皇后私自做主,他头脑发热迷了心窍。
只是女儿如此,他又不免对承琪忿忿,放着户部尚书大好的小姐不娶,偏偏纳了皇后宫里的小宫女,这皇后也是,一方面来说合自己,一方面又纵容自己的宫女勾搭承琪。
每当看到女儿的痴态,张奎宁的心都在滴血。自己成了冤大头倒在其次,白白毁了女儿的一生。
眼前这个儿子又不争气,他心中不快,只“哼”了一声算作应答,张遥道:“今天秦夫子去了书院。”
“哪个秦夫子?”张奎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泰宁啊,现在不是刚做了大理寺少卿嘛,今天他去书院找裴学士了。”张遥说完,朝父亲拱手:“父亲您好好休息,孩儿去问候母亲。”
张奎宁愣着,皇上起用秦泰宁的意图已经在朝堂上公布,他就是专门查紫星教的,承琪在湖北与他一唱一和,两人搭台准备将紫星教消灭,可他并不看好。
这紫星教他是领教过的,最近收了湖北官员上交的财物,见了那些东西他十分吃惊,都是一等一的宝贝,很多东西任他在户部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紫星教敛财以及贿赂官员的手段可见一斑,而且这些只是上交的很小部分,大部分的东西仍在官员的手中。
承琪并未动到他们的根基。
既然这样,又如何能将紫星教连根拔起?但真的拔了,整个朝廷将会如何?
张奎宁不敢想,将此事告知李则简,他倒显得平静,背靠在软榻上只轻声道:“让他们闹去。”
闹归闹,不要闹到自己头上就行。
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之前躲在人堆里,还被皇后拉出来当枪使,现在秦泰宁去书院,虽不知他到底为何,但张奎宁仍是警惕起来。
有些事,是他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坐在书房里的他,思绪却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湖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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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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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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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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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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