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上的紧身短服换成便服,他顺手摸了下腰,才发现欧清瑶送他的簪子不在了。他将短服拿过来找,也没有。
“定是落在了街上。”他便出了客栈上街去。
沿着刚才走过的路一路低头寻找,簪子太小,也不知落在哪里,承琪不免有些懊恼,原本丢了也就丢了,但想起清瑶的眼睛,他总觉得不舍。
正着急,面前跑过一个小孩,他眼光一瞥,见他手里捏的正是一支褐色的牛角簪子,虽看不清全貌,但认定就是自己丢的那支。
“小孩。”承琪叫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捡的?”
小孩听他这么问,并不回答,而是一个劲往前跑,承琪便在后面追,那孩子跑得飞快,拐过街角,跑进了一座大院。
承琪跑到府前一看,大门的匾额上写着“知州夏府”四字,心想这孩子居然是知州夏同方家的,倒是好说了。
门前两个家仆见陌生人来便拦住他问:“什么人?”
“刚才跑进去的小孩,捡了我的东西。”承琪回答,不想亮明身份。
两人互望一眼道:“拿了你什么?我们去拿给你。”
“簪子。”
一人进了府,不一会儿出来道:“没拿。”
承琪拉下了脸,将腰中玉佩举起,家仆一看立即弯下腰鞠躬,带承琪进了府,另一个急急跑向内堂,不一会儿夏同方快步走来。
“下官不知琪三公子来了,多有得罪。”夏同方打着招呼。
承琪哼道:“我也不想来的,只是你府上有个孩子拿了我的东西却又不认。”
“是谁拿了公子的东西?还不快拿出来还给公子。”夏同方斥叱着,家仆回答道:“陈妈的儿子,他说是他自己的,不是公子的。”
“让他拿来一看便知,快去。”家仆去找孩子,夏同方领着承琪来到大厅,“公子一起吃饭吧,我们正用晚饭呢。”
大厅里摆着两张餐桌,夏家的人围着桌子,见承琪来了,都站了起来。
承琪摆手:“我不吃了,拿了东西就走。”
孩子被领了过来,他哭闹着:“是我的,不是他的。”
陈妈给了儿子一记耳光:“还不拿出来。”
“不!”孩子固执地叫声,承琪皱了眉,正思考着以自己的身份要不要和一个小厮去计较,听得门口传来了声音:“你是谁?为什么闯知州府?”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没回过神,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到了大厅。
承琪一见,立即上前将那个小孩拉过来,自己也将身子蹲在了一个大型花盆之后。
“你是谁?”夏同方望着蒙面人。
“孩子在哪?”
“什么孩子?”
“圣童在哪里?”蒙面人沉声道,“告诉我,否则我会杀了所有的人。”
夏同方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院传来的婴儿的哭着,蒙面人一听,身子就往前蹿去,夏同方低喝道:“拦住他。”
家仆扑了上来,蒙面人抽出刀,见一个砍一个,倒下一个,夏家人就扑上去一个,他们是拼了命地要拦住蒙面人,不让他往后院去。
只是整个夏府除了几个家仆稍微有些功夫以外,其他的男女老少都是普通人,不一会儿,院子里尸体横陈,一片血腥。
承琪浑身发抖,身边的孩子见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大叫着冲了出去,承琪想拉他没拉住,自己的形迹也暴露了。
蒙面人手起刀落将孩子砍倒,承琪大叫:“住手!”
他不由分说刀朝承琪劈了下来,他举手挡住了脸。
“你是平王府的人?你是琪三?”他听到对方这么说,眼睛从手臂间的缝隙望去,他见到了蒙面人炯炯的双眼。
“你不该来这里。”说完,他放下刀,朝后院跑去。
承琪走在死人堆里,被一只手握住了脚踝,他跌坐在地,发现那人正是夏同方,他口吐鲜血,用尽最后的力量叫道:“平王、平王。”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承琪已经清楚地记起了当夜所发生的事,如何进了夏府,如何见了所有人被杀,如何自己没死。
“如此说来,孩子就在那夜被凶手抱走了。”秦泰永听了承琪的述说,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为何第二天又要去杀周艾林一家?”
“我父亲……和谁生了那孩子?”承琪盯着秦泰永,在他的心里,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是天下人羡慕的爱情,是全心全意最坚贞最美好的爱情。
他的眼睛涌上了泪,为了剿灭紫星教,那个深爱母亲的父亲,竟然和另一个女人生了孩子。
“非得这样吗?”他的泪滴落下来,他无法接受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即使是母亲已经不在,即使是有所谓的理由。wWW.ΧìǔΜЬ.CǒΜ
秦泰永知他心性,定然无法接受,只得道:“承琪,你爹当初的想法就是要瓦解紫星教,他爱的是你的母亲。”
承琪咬着牙摇头:“才不是。”
“你父亲不告诉你紫星教和神君的事,就是不想让你查,让你知道真相。”秦泰永叹了气,伸手想抚摸他的头,却又将手放下:“承琪,真相,有时候是很残酷的。”
“但真相,就是真相。”承琪并不擦眼泪,玉奴掏出帕子来,上前将他的泪抹了。
“别难过,对你的伤不好。”玉奴低声道,承琪摆了摆手,凝神望向秦泰永:“如果这孩子活着,也就十三四岁,不可能是神君,那么,现在紫星教嘴里的神君又是谁?”
秦泰永在屋里来回地踱步:“自从夏、周两家被杀之后,你爹就命人将所有的痕迹消除了。端王在湖北把消息封锁住,勤王让人将指认你的人做了,硬把这事压了下去。”
“我们四处打探孩子的消息,却毫无收获。”秦泰永道,“我离了湖北来到京城,辞官教书,也是想远离这事,但看到凌力,我就想着这件事没完。”
承琪道:“舅,现在有人将这件事提出来,一个是周家幸存的儿子,他要搞清楚当年谁害了他们全家,而另外有一个人,我觉得他在暗处,安排着整件事。”
承琪将周雨竹告诉他的事,以及周耀祖在荆州被杀,费约被杀,冷梦萱口中的陈哥儿,都告诉了秦泰永。
“你觉得这个人是谁?”讲了一大堆话,承琪气接不上来,玉奴抚着他的背,补充了两句:“因为光凭周雨竹,他做不了那么多事,而陈哥儿,又像是预知了后面发生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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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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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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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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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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