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不肯开口讲出全部实情,陈兴与薛彪一商量,决定将她押到京城,让承琪和大理寺去审。
李俊民安排了六个衙役一路押着上京,囚车的速度极慢,这一路上至少也得走一个月,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薛彪给她买了冬衣,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问:“你不回吗?”
薛彪摇头:“还有事没办完。”
田田道:“其实押到京城也一样,我不会说的。”
“怎么样你才肯说?”
田田住了嘴,不再说话,薛彪只得一挥手,囚车上了路。
她缩在车里,透过木栏看外面的景色。路上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并不在乎。反而这囚车一颠一颠地,把她颠困了。
正迷迷糊糊,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啸声,她立即分辨出是弓箭射来的声音,本能地判断着声音射来的位置侧过身子去躲,但肩膀仍是一阵巨痛,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耳边传来衙役的惨叫声,估计也是中了箭,她看不到,疼痛让她睁不开眼,头脑眩晕,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田田悠悠地醒来。
她躺在一堆茅草上,身上盖着一件长衫,肩膀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体一动仍是疼,但已经可以忍受。
她挣扎着坐起来往四周望去,似乎是个废弃的破庙,地上的砖碎了,墙上的粉也都落了,菩萨的彩塑全褪了色,露出了里面的泥胎。
谁救了自己?她正要起身,门外走进一人冲她道:“别起来。”
“彪子。”她见到薛彪,几乎要落泪。
薛彪走来望着她:“醒了就好,但别乱动。”
“你救了我?”
“谁要杀你?”
田田摇头:“我不知道。”
薛彪坐到她身边望着她:“你知道的,不愿意说我不逼你。”
“你一直在保护我?”
薛彪道:“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要想活着,只有把要杀你的人干掉。”
田田的眼里浮上了失望:“是啊,你怎么可能一直在我身边。”
“你休息吧。”薛彪起身,她拉住了他的衣裾:“你别走。”
“我不走,我在门口。”
“你刚才,看了我的身体。”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薛彪回头:“什么?”
田田的脸绯红:“你看了我的身体。”
“我、我那是给你治伤。”薛彪解释,他只顾着救她,哪有想那么多。何况,他的注意力只在肩上,没看其他部位。
“你娶我,我把事情都告诉你。”她低着头,犹豫了半天说。
薛彪愣着,治个伤就要娶她,那……早知这样让她死了算了。
“恕薛彪不能从命。”他冷冷地道,“如果姑娘觉得被薛某看了是辱了你,等薛某事情办成后,将双目给你便是。”
“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她提高了声音。
“没有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薛彪瞥了她一眼:“男子娶妻,女子嫁夫,都要选自己喜欢的,否则哪来幸福?”
田田手捂着肩,眼里有泪:“你不喜欢我,是吗?”
薛彪低着头,他根本没想过这个,费小如,或者田田,只是他们查案的线索,他哪会去想男女之间的事。
见他不说话,田田苦笑道:“是我自己想错了。”
薛彪想了想,道:“我是个粗人,有得罪姑娘的地方,对不住,但这次是为了救你才解衣帮你包扎,如果姑娘以这个就要嫁给我,无论你我都太草率了。”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所知道的事情,想告诉薛某你就讲,不想说我不勉强你。”
“我必须嫁了你,才能讲。”田田道:“这样才不违反教规。”
“什么教规?”
“我是紫星教的圣女,我的真名叫——林飞儿。”
薛彪歪头笑了起来:“好多名字啊。”
她点头:“是的,我之前讲的,很多都是假的,你娶我,我给你讲真的。”
薛彪退开一步:“虽然我很想知道真相,但我不会娶你的。你的教规对我没用,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躺着。”
见他仍是走了出去,田田,或者说林飞儿,失声痛哭起来。
薛彪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哭声,想着陈兴和他说的话:“这个女人,不是我们看着这么简单的,她肯定不会说真话,只有一种办法把她逼出来。”
“什么办法?”
“杀了她。”
“啥?”薛彪笑了出来:“杀了怎么问?”
“拉到京城去,大理寺审了,砍头。”陈兴道。
薛彪摇头:“到京城这么远。”
陈兴眨着眼睛:“就是因为远,这消息一放出去,你觉得想杀她的人会怎么做?”
真的不出所料,路上来了杀手,薛彪挡了箭,却跑了人,救下她,却被她逼着娶她。如果她一定要嫁给他才说真话,自己难不成还真娶了?
回想这几天的相处,他虽不讨厌她,但也绝对没有喜欢她,要像顾加笑和喜儿那样,他可做不到。
喜儿多单纯多可爱,可这个田田呢,哦,现在又叫林飞儿,她可是……
想到这里,薛彪在心里暗骂自己,刚还说没有看不起人家,实际上仍是看不起吧?
听她一直在哭,不免心中有些不忍,但此刻若进了庙,就等于同意了,那可不成。
正在两难,她却走了出来:“彪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薛彪诧异地望着她:“没条件?”
她摇头:“没条件。”
“我是紫星教的圣女。”林飞儿坐在茅草上,背靠着破庙的墙,薛彪盘腿坐在她的对面,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我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带着我投奔紫星教的事是真的,我母亲自杀也是真的。”林飞儿道。
“紫星教在湖北有总坛,也设有分坛,每个坛口都有堂主和若干名圣女,圣女主要是用来蒙骗百姓的。”m.χIùmЬ.CǒM
“我从八岁开始做圣女,直到现在仍是。”
如果一辈子做圣女,林飞儿的日子也就这样了,大概会和其他圣女一样,在教内寻一个男人嫁了,然后生娃,如果是女孩,继续做圣女,如果是男孩,就做教众。
几十年,紫星教就是这样的规矩。
改变是在遇到田田之后。
“田田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后来我跟娘住到了紫星教,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直到我从武昌来了荆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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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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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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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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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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