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派了王珏去查探,任凭他有多年办案的经历,看到尸体时也忍不住要呕吐。
带去的衙役已经有人在旁大吐,他强忍恶心上前查看,三处伤口皆不同,明显是三把不同的兵器造成的,杀他的人看来不止一个。
他往死尸身上瞧去,瞥见他腰间有凸起,伸手一摸,却是块腰牌,拿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郭大人,死者是李相府中的人。”他将手中的腰牌放在郭毖桌上,尸体已经拖回来了,放在殓房,仵作正在验尸,他先来向郭毖汇报。
郭毖拿起带血的腰牌,正是相府家丁日常所挂之物。
“何人如此大胆?”他心头震动,敢动相府的人,简直不要命了。
王珏道:“要不要通知李相?”
“先等等,查查他是相府何人?另外,也总得有点眉目了再通知李相。”郭毖沉思道:“大理寺的人没去吧?”
王珏摇头:“没见着。”
郭毖撑着桌子说道:“封锁消息,别让大理寺知道,否则他们又盯着不放,麻烦。”
但大理寺的人已经知道了。
陈兴找到黄四海,按承琪吩咐将杀害绿萝的人在相府告知于他,自然,他不会只说不看,一直在暗处观察。
他是京城最厉害的追踪高手,他若要跟着一个人,对方别想甩掉他。
黄四海如何去了相府,如何抓了成天,又去平王府送信,以及承琪他们如何杀了成天,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明白承琪要亲自为绿萝报仇,也明白他不想让大理寺为难。如果大理寺去相府抓人,且不说不一定能抓到,必定会与李则简结仇。
昨夜的血腥场面,他看得心神激荡,这琪三下手如此狠辣,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早到了大理寺,见了范波,只讲了一句:“杀绿萝的人被杀了。”
范波吃惊道:“你干的?”
陈兴摇头。
范波又问:“谁杀的?你如何得知?”
“一早刑部的人就到了爱晚亭,人死在那里,我看到了。”陈兴想了一下,不准备将承琪的事告诉他。
黄立标道:“皇上不发话,我们就当不知道。这绿萝是琪三公子的人,保不准又和他有干系。”
范波点头:“现在这情况,真不好说。他也没来大理寺问过这事,我们就闭眼不知道吧。”
陈兴看着他的两个上司,真按他们的官僚作风,杀绿萝的凶手何时才能抓到?平王府的人死了尚且如此,普通百姓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在心里暗自咒骂,脸上却平静地看不出任何表情:“两位大人,若没有什么事,小的告退了。”他拱手离开,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李则简的相府摸摸情况。
李则简生气得很。
成天是他的马夫,只是一个身份的掩饰,他是他的心腹,不仅替他搜罗信息,更是他的杀手和保镖。
这么个人,昨夜失踪了,他原本以为成天出去喝酒了,半夜仍未归,于是差人出去找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就得到了信息,被劈成了两爿。
谁人做的?派出去找人的家丁说他的眼睛被挖手掌被断,对方如此残忍,必定是有着深仇大恨。
成天杀过很多人,若这些人的亲人朋友来寻仇,人海茫茫无从查起。但成天功夫不弱,跟了他二十多年从未失手,这次如何就轻易被人抓了?
难道是冲着他李则简来的?
那就只有承琪了。可是他的心思不应该在皇帝和那道士身上吗?
想到承琪,李则简的老脸发青,这个人为什么怎么都死不了?
李韦早就派了杀手去,杀手没消息,他倒是平安地回京了,而且看上去还活得挺好。李则简现在看出去贵州是个圈套,他承琪怎么就没被套死呢?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李则简准备亲自去见一见他,至少,回京之后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修王的灵柩还在平王府,他去吊唁,合情合理。
如果真是他动了他的人,李则简暗自道,就别怪我不客气动你的人了。
与此同时,承琪正在工部侍郎胡兴运那里,他将黄四海的刀交给他,胡兴运拿在手里仔细瞧着,眼里满是震惊。
“早听说倭人拿长刀,没想到是这样的。”
“沿海百姓遭倭人侵犯已经好几年了,地方官兵的兵器抵不过这长刀,工部得造出新的兵器用以对抗这刀。”承琪又加了一句:“而且得快。”
胡兴运点头道:“之前只听说,没见到,现在有了实物,公子放心,工部会立即着手制造。”
“最近听说倭人来的人数越来越多了,中原富裕,他们就要来抢,但我们的富裕不是偷来抢来,而是百姓辛苦忙碌出来的,所以,绝不允许他们抢了去。”
“卑职明白。”
“先别外传,抓紧办,等造出好刀再禀告皇上。”承琪关照好之后,又匆匆离开。
昨晚拉着清瑶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但他并不想解释。
从十六岁开始,他的手就握着兵器,这是她无法了解和走进的世界,他也不想让她了解和走进,她该离这些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见到。
“我必须面对这些,是吗?”清瑶问他。“一旦走到了权力的中心,就必须和这些捆绑在一起。”她若有所思,语气坚决。
承琪抚着她的头:“我不会让你做这些的。”
“庆临将来要做吗?”
“不会。”承琪从胸中吐着这两个字,“有人会替他做。”
清瑶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手环住他的腰:“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更多的人不去做这些事,让他们远离杀戮,远离血腥。可是,你要的天下太平会实现吗?”
他揽着她的肩,沉声道:“会实现的,即使我见不到,我仍相信。”
她闭着眼睛:“别离开我。”
明知道说不会是在欺骗她,他仍是将这两个字坚定而有力地说了。她的手更用力了,她知道他在安慰,但这样的安慰让她心安。wWW.ΧìǔΜЬ.CǒΜ
“李相来了。”顾加笑匆匆走来禀告,李则简从未到过平王府,他来,难道是知道了昨夜的事?还是来吊唁修王的?
承琪略一沉思,道:“我马上去迎。”放开清瑶,她冲他微笑,黑燕子远远地站在树下,玉奴蹲在地上看蚂蚁,估计要下雨了,蚂蚁密密麻麻地排着队搬家。
李则简到了灵堂,对着修王的棺材行了三个礼,转身对颍璜道:“小王爷,恕我年事已高,不方便下跪。”
颍璜急忙回礼道:“辛苦李相亲自前来,感激不尽。”
李则简回道:“修王去世,本相应该来的。”
说话间,见承琪举步进了灵堂,便转身站定,等他上前。
“太师傅,怎么来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也可以去接你。”承琪脸上洋溢着笑,李则简见了,这笑还是那么迷人,可是你的心恐怕早已将我剁了几千遍了吧?
他回了个礼:“琪三啊,你回京了,许久不见,想你啦。”
承琪上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您老想我,吩咐一句我去看您,怎么能辛苦您来呢?”
“你忙啊。”
“忙是忙,看太师傅的时间还是有的。”他扶着他往外走:“这里说话不便,去我书房,请太师傅喝好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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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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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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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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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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