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拥吴州富饶之地,几十万精兵,百位良将。这些将领大部分是他从海陵带出来的张氏宗族,也有多年征战得来的勇士,他在吴州自立为吴王已经五年,拥有江浙大片土地和财富,但他却日夜笙歌,耽于逸乐,不理政事。
所有的政事交给了自己的二弟张斯义,他这个弟弟比他更荒唐,不仅私征土地广置第宅,还在家中养了几十个声伎,每日歌舞声乐,恣意荒淫。每次打仗,不过问军事,却必定带着赌博用具和妇人,在军中玩乐宴饮。
上行下效,百官和军士有样学样,吴王的小朝廷可想而知。
总有人间清醒。
张斯信的儿子张可望以及他的三弟张斯仁,多次向吴王进谏,但他根本不听。
这天,张可望再次来到吴王府,听得父亲正在花园内看歌舞,便急匆匆寻去。刚转出长廊,却见父亲的妾妃锦烟一个人站着,正对着倚香阁的方向张望。
锦烟是父亲到吴州后纳的妾,原是吴州有名的歌妓,歌舞双绝,张斯信一见之下就十分喜欢,二话不说收到了自己的府内。
可是新鲜劲一过,他又喜欢了其他女人。偏偏这锦烟也是一个执拗性子的人,认准了张斯信,整天和他闹,惹得他十分不快,更是疏远。
张可望知道这层关系,看到她站着,正想绕开,锦烟却已经看见他,朝他走来。张可望便不好再退去,只能拱手作揖地打招呼。
“你现在还是不要去找你父亲,无端惹他生气。”锦烟道。
“锦烟姑娘说的是,只是有要事相告父王,不得不见。”虽然成了自己父亲的妾,但张可望一直称她为锦烟姑娘。
当初是他在青楼里看到锦烟,被她的歌舞所倾倒,告知了父亲,原想着让父亲同意自己纳了她,却不曾想父亲直接把她纳成自己的妾,让他十分不爽。
他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事情过了也就过了,父子感情还是重要的,但每次见到她要喊她为“妈”,却实在开不了口,于是依然喊她为姑娘,好在她也并不在意。
锦烟往边上让了让,张见望一拱手,从她身边走过,闻到她身边的香味,他的心不由荡了一下,她之前多水灵啊,可是,父亲不宠她之后,她的容颜像过季的花朵一样逐渐枯萎下去。女人,真是要有男人爱的啊。
张见望来到倚香阁,见父亲正坐在一群女子中间,面前矮几上放着酒菜水果,几个女子正在跳舞,为首的是父亲的新宠晴雪。只见她舞动细细的腰肢,长袖上下甩着,白皙的脸上贴着粉红的花钿,细眉长目,媚眼如丝。
美是美,可惜了,这样的日子不长久了。张见望在心中想着,考虑如何去打断父亲的雅性。
站了一会,见吴王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张见望硬着头皮上前磕头,大声说道:“儿臣有要事告知父王。”
被他一吵,张斯信的好兴致一下子就消退了。他恼怒地挥了一下手,舞伎们纷纷提着裙摆退出,身边的女子也爬起身跟着出去,晴雪看了一眼吴王,迟疑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倚香阁只剩下张斯信和张见望父子两人。
“什么事?和你二叔说去。”吴王一脸不悦。
“和二叔说,不如和你说,他比你更荒唐。”张见望赌着气说。
“大胆。”吴王一掌拍在矮几上,几上的苹果滚落在地。
“成王他们的军队都要打过来了,你还在这里看歌舞!”张见望吼了起来,他已经对他的父亲绝望透顶,但这一次,真的不同以往。
“徐瞻基的大军已经往泰州逼来,另有常得明的部队水路往通州。”他语气急促,希望尽可能地引起父亲的重视。
“我泰州和通州都有大军守着,以前不是没打过,急什么?”张斯信不以为然。
“但这次不一样。”张见望道,“成王已经把黄河南面的地方都占了,这次大军直往淮河,明摆着要吞掉我们。”
吴王听了不作声,半晌才说:“你二叔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和他说有什么用?”张见望把嘴一撇。m.xiumb.com
“军队都在他手中调遣,你不告诉他,这仗我们怎么打?”
“是呀,你现在急了,当时为什么把政事都交给他?”
“不交给他,难道你来?”吴王也生气,这个儿子,真不让人省心。
“为什么不能我来?你就这么小看我,现在泰州和通州,我们的人马总共不到一万,特别是通州,守将康伯一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我担心敌人一来,他自己先溃。”
两人正说着,张斯仁走了进来,他也是得知了消息急着来找吴王商量,这次再不认真对付,恐怕无立足之地了。
“三叔,你来得正好。”张见望一见张斯仁,立即道,想笑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
“大哥,把二哥叫来一起商讨一下吧,赶紧拿出应付方法来。”张斯仁道。
吴王想了想,差人去请老二,但不多久,回报说张斯义喝得酩酊大醉,无法前来。
“真真混帐。”张见望在心里骂道,看父亲脸色亦有不悦,便道:“父亲,我们不如召集臣僚开会商讨吧?”
“那帮混蛋有用吗?”张斯仁咬着牙,拳头击在几上,说:“现在重要的是保住泰州,通州即使丢了,问题不大,但泰州是南北要冲,失泰州,淮河南北俱危。”
“现在泰州谁是守将?”吴王问。
“张旺海。”张斯仁道。
吴王点点头,“旺海是二伯之子,可靠。”
“他自是不会投敌,可是他是否能御敌?”张斯仁皱着眉,“我没有信心。”
“坚持两日就行,可以调淮安的兵去救援。”张见望说,“这两日,我们通州营的人也可去救,放弃通州,我同意三叔说的保泰州。”
“调兵需要斯义的手谕。”吴王微叹口气,“三弟你去趟他府上吧,把他弄醒。”
张斯仁点头,这个时候,他的两个哥哥居然都在寻欢作乐,实在是因为这五年太安逸了。
成王在北方不断争战,攻城掠地,而他们坐拥着最好的城市和土地,不思进取,反而因为纵情享乐,收刮民脂,渐渐失却了民心。
此消彼长,两者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对于张旺海在泰州能不能守住两日,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何况,现在他还没有拿到调兵的兵符,最重要的是,要将信息传递给张旺海,让他做好应战的准备。
张斯仁着急火燎地往张斯义的府上去,刚到府门前,却见他的管家张阿二站在门前,见他来三步并两步地迎上来道:“二爷崩了。”
“什么?”张斯仁不敢相信,刚刚还说喝醉了酒。
“就刚才,喝多了,我们以为他醉了,结果却是没了气。”张阿二拽着张斯仁的衣袖就往里面走,“三爷快来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去叫医生了没有?”
“去了,还没有来。”张阿二答话间,两人来到府中厢房,刚才张斯义喝了酒不醒人事,被家仆抬到厢房休息。
此刻,他正仰天躺在榻上,口角流着涎水,却是没有了气息。
张斯仁一见,便知已经死去,也不管他,拉过张阿二问道:“二爷的传令玺在哪?”
“在书房。”“带我去拿。”
等他拿着传令玺回到吴王府,告知吴王张斯义已死,张斯信的嘴张得老大,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自作孽,不可活,早晚都得这一步,我们现在得赶紧传令下去,调兵守泰州。”张斯仁劝道,“大哥,只要守住,我们依然可以在吴州称霸。”
吴王愣愣地望着他,不发一言。或许,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危机已经到来,但是他还有一丝侥幸,期望有奇迹发生。
徐瞻基带着大军已经到了泰州城外,成王在他发兵之前,跟他说:“我对任何事情都用心经营,严格执法,尚且还有人欺骗我,而张斯信这小子,他常年不出宫,不理政事,如何能够不失败?你放心去打,但要约束自己的部队,不要掳掠百姓,凡违反的,都以军法论处。”
徐瞻基率骑、步兵往陆路到泰州,成王遣枢密院常得明带水军往通州,水陆并进,给吴王带来巨大的压力。
泰州守将张旺海,是吴王从海陵带出来的张家宗亲,他的父亲和张斯信的父亲是亲兄弟,但他却不怎么受张斯信待见。他这一支,不愿意奉承拍马,也不爱淫乐,和张斯信、张斯义兄弟谈不上话,他只喜欢训练兵士,读兵法。
张斯信把他放在泰州,一是眼不见为净,免得他总是叨叨他影响他玩乐,二是泰州是吴州的重地,放一个全心钻营军事的人守,也是人尽其用。
但张旺海不是一个能将,爱读兵法却不擅实战,徐瞻基的大军到来,他已经是慌了神。站在城楼上看着密密麻麻的敌人,想想自己守城的士兵仅两千多人,怕是很难守住。
总兵孙兴说道:“将军不用担心,我们有坚固的城楼,又在高处,容易防守,只要坚持几日,吴王的援军一定会到。”
张旺海道:“只能这样了,希望吴王的援军能早点到,这里的防务就辛苦孙总兵安排了。”
孙兴无奈地笑了一下:“属下自当尽力,与将军共守泰州。”
根据张斯信的安排,通州守兵一部分抵挡着常得明的水军,一部分走陆路去驰援张旺海,但这部分队伍在泰州城外,还未接近,就被徐瞻基的队伍击溃。
两天后,淮安的张判院带兵前来支援,又被徐瞻基打败,张判院骑马脱离战场,而万户侯吴聚儿却被抓了。
徐瞻基的大军将泰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消息传到吴王府,张斯信兄弟大吃一惊,徐瞻基的实力超出他们的预料,接下来如何应对他们全然不知所措。
“父亲,硬碰肯定不行。”张见望道,他有点厌恶地望着自己父亲那张因为酒色而松弛灰暗的脸。
“我有一计,父亲和三叔听听是否可行?”
“你说。”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先听听张见望说什么。
“我们有水兵,我的想法是调水兵的几百艘大船在长江,可以停驻在范蔡港,再用小船往来于孤山之间,用作疑兵之计。这样徐瞻基不得不分兵备水寨。如果他分兵,我们就弃水路而登陆,趁机直捣徐瞻基的部队。”
“来得及吗?”张斯信问。
“泰州城的粮食足够支撑,只要徐瞻基一时攻城不下,我们的疑兵就可以用。”张斯仁点头道:“可以一试。”
“我还有一个办法,淮安和通州援军都失败,我们再派兵去泰州太远,时间赶不及,不如派兵攻成王所据的海安,这样他们也会分兵来救,必定首尾冲决,不及救援。这叫围魏救赵。”张斯仁道。
“好,就这么办,两头并行,徐瞻基一定会中计。”张斯信拍了板。
可惜,他们打破脑袋想的办法,徐瞻基根本没有理会,他只一心围攻泰州,调来火炮、抛石器,张旺海名字是旺海,却旺不了城,泰州城在坚持守了五天之后就被攻破,而张斯信的水军还在长江,前往海安的兵也被成王的部队击败。
还没有等吴王军队反应过来,徐瞻基的队伍势如破竹,一路取兴化,攻高邮,直逼吴州而来。
张斯信当然也做抵抗,并且还在这个月做了主动的进攻,虽然泰州、兴化和高邮已经被攻克,但是毕竟他还拥有江浙大量的地盘,还有兵马。
于是,他遣兵到宜兴,被击败,次月,他又攻安吉,又被抵住。
五年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情景不复存在,现在作战,处处失利,而引以为豪的张家军,也因为这几年荒于训练,耽于游乐而作战力大降。
时间回不去了,张斯信要为他的放纵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是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吴州吃紧,张斯信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但徐瞻基转身却去攻淮安,淮安守军根本没有准备,立时被攻克。至此,吴王已全失淮河南北诸郡。
“见望,看来为父的命已至此,要死在吴州了。”张斯信坐在龙椅上,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霸气,看上去只是一个老人。
“父亲,我们还有洞庭,可以抵死一战。”张见望道。
“的确是抵死一战,看来必死无疑。”吴王叹了口气,“命数如此,我死就死吧。只是,见望,你得活着。”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像是下定决心,站起身道:“你带人把我的东西带走藏好,往南越远越好,深山老林,江海湖泊,你去藏,等将来,我们张家还可以借此东山再起。”
“父亲。”张见望叫道:“我不能抛下你独自存活。”
“不是独自存活,是延续我们张家血脉。”张斯信大声说:“我把家族父老兄弟从海陵带出来,却没让他们享几年福,又跟着我丢了性命。但是,我们海陵张家,不能绝了种,一定要寻机重新振作。”他按住张见望的手,压低了声音:“那些东西,一大批财宝,足可以在将来给我们的子孙足够的资金,让他们可以寻机打败成王的队伍。你是我儿子,我只信任你,你不去,难道让徐瞻基他进城拿走它们?”
张见望对着吴王下跪,磕头道:“父王,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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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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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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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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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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