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省直的刀碰着范波的脖子,对着承琪道:“琪三公子,把密折给我,我不杀范大人。”
承琪望着范波,目光沉沉:“范大人为朝廷而死,皇上会厚葬,也会善待你的家人。”范波一拱手:“谢皇上隆恩,范波死而无憾。”
方省直的手不由抖动起来。
承琪目光转向他:“范大人死,光荣。但你就不同了,一颗弃子而已。今天拿到密折,你已经暴露了。拿不到密折,你就死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被李则简抛弃了。”
他右手举了起来,手中折子在方省直面前一晃:“折子就在这里,但你觉得陈大人会在上面写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上面有没有关于你吗?”
方省直的面色变了,承琪笑道:“李则简这老头,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真傻,居然让你来拿折子。我若不是事先知道你是他的人,还会这样安排吗?”
方省直听罢,叹了口气:“琪三公子,我不想杀你,你别逼我。”
承琪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方省直,盯得他心底发毛,他才开口说:“你瞧,你慌了,你杀不了我。”他不再看他,转身望向黑衣人。
“是你杀了陈灿?”
“是我,怎的?”黑衣人答道。
“不错,功夫弱了点,人也有点傻。”
“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承琪拖长了声音,黑衣人举起了刀:“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
“无所谓啊,他们就是让你今天来送死的。丢卒保车,他们惯用的手法。”
“你不要听他的。”方省直道:“琪三最会蛊惑人心,杀了他们。”
黑衣人刚欲动手,顾加笑一步跨在承琪面前,横刀而立。
承琪坐了下来,对方省直说:“你举刀很久也累了吧,万一手一抖把范大人弄伤了可不好。范大人站久了也累,不如都坐下来聊吧。”
方省直哼了一声,收刀坐下,范波斜斜地坐到椅子上。黑衣人与顾加笑僵持着,互相瞪着对方,各不退让。
“你先说说,假设杀了我们几个,你如何在皇上那里自圆其说呢?”承琪笑问道。
“我就说,是杀手来杀了你们,我再杀了杀手。”
“真蠢。”承琪指了一下黑衣人道:“且不说他的功夫,不及顾加笑,就算他真能杀得了我们,而你的功夫,若要大家相信你能杀得了他,你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吗?”
方省直涨红了脸,额头青筋直暴,但忍住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都是被李则简抛出来的,没有密折,他知道,但是他不放心,就为了探个虚实,你俩就这么牺牲了。”承琪把手中的折子往地上一扔,“一名干吏,多可惜啊。”他的身子往前倾,看着方省直说道:“不如听听我的主意如何?”
“这个杀手,他死。”承琪转头问黑衣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黑衣人鼻子一哼,不回答。
承琪也不管他,继续道:“他死了,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就不会怀疑你杀他的可能。然后你把假密折给李则简,而皇上那里,范大人会讲,密折之事为假,只为了引凶手前来,现在凶手已经伏法,你还得个功劳。你看这样如何?”
“李相本来的意思也是让你杀掉他吧?你完成了他给你的任务,皇上这里也不露馅,两头占便宜,这事你干不干?”承琪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斜着眼望他。
方省直咬着牙沉思,过了半晌抬头问:“公子你有什么好处?”
“我?”承琪闭起眼,微抬着头,右手的食指从自己的额头往下滑,滑过鼻梁、嘴唇,最后停在下巴上,然后他睁开眼,目光炯炯:“我要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的右手猛然握拳,击在桌上。顾加笑瞬间举刀,往黑衣人身上砍去,黑衣人猝不及防,已然中刀,但他没有退后,而是往前一步挥刀砍来,两人的兵器碰在一起,互相用力要压倒对方。承琪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一手搭上黑衣人的肩,一个旋转到了他身后,只见黑衣人手捂脖子,睁大眼睛,喉中咯咯作响,倒地不起。而承琪手中却是多了一把尖刀,正往下滴着血。
方省直脸都白了,看承琪弯腰把刀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放回右脚踝处的套子中,再抬眼望向他的时候,方省直不由往地上跪去。
回到平王府,已天光发白。承琪一进书房,看到绿萝正抱着琵琶坐着,便道:“天快亮了,我不睡了,你回去休息,不用弹了。”
绿萝没有动。
承琪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纸,用笔蘸了墨急书了几行字,停下手望着绿萝,问:“昨夜你弹的什么曲?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放下笔顿了一下,再问:“你有没有碰过我?”绿萝依然没有回答,承琪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刺耳:“我最讨厌有人碰我。”
“公子,你的声音都可以杀人了。”
“你回答我。”
“我昨天弹的曲子和之前不同,是想要听听公子心里的话。”绿萝缓缓道。
“我说了什么?”
“公子,你只说了冷,还有疼。”她双手环抱着琵琶,头靠在上面,“我不知道公子经历了什么,但你很难受。”
他不作声,冷和疼的感觉浮现出来,他的周围仿佛又是一片黑暗,绿萝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她的声音传来,不太真实:“我摸了公子的脸,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长啥样。”
“就这些?”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哑哑的,也不真切。
“如果公子的身体有什么变化,那是我的曲子唤起了公子你潜在的意识,你在梦里……。”
“不用说了。”承琪制止了她,“你出去吧,我还有事。”绿萝起身离去,承琪望着渐渐发亮的天空,陷入沉思。
黑燕子已经回京三天,她把劫饷银当天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黑蝙蝠。黑蝙蝠惊讶地说:“皇后怎么没有告诉我有军官内应的事?”
“但肖老六知道。”
“所以,是另外有人跳过我和肖老六联系了。”
“爹,你为什么说另外有人?”黑燕子问道。
“我是觉得皇后也不知道,一来她没有告诉我,二来她还问我是不是肖老六武功不高,以致于没成功。”
“这样看来,有人对皇后有二心。”黑燕子若有所思,“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每次行动几乎都失败,皇后还会信任我们吗?不如我们离开京城,过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吧。”
黑蝙蝠摇摇头:“墨然,回不去了。爹只想再干几次,多拿点皇后的赏赐,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没有遗憾了。”
“爹,我不想嫁人,我想和你一起闯荡江湖。”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那个琪三公子,但是墨然,我们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才不喜欢他,他呀,”黑燕子咬住嘴唇,“就是个混蛋。”她挽住黑蝙蝠的胳膊:“爹,我向往的,是你和娘这样的,在江湖上做一对神仙侠侣。”
黑蝙蝠身子一颤,拉住了她的手:“你娘啊,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那是,否则爹爹你怎么会看上呢,你又帅本事又好。”
“是你娘,下嫁给了我,我哪里配得上她啊。”黑蝙蝠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我记得啊,那一年,下着大雪。”
那一年,下着大雪,关外的雪尤其大。
沈阳城已经连续下了十天的雪,大雪把进出的道路都给封了,人们无法外出,外面的货物也进不了城。店铺里的东西渐渐卖空,家里的存粮越来越少,百姓们开始慌张了。
路边已经有冻死和饿死的尸体,官府门前也聚焦了很多难民,他们是从城外村子逃难进的城,没想到沈阳城情况更糟。
刺史秦琅已经把衙门内可以容人的地方都腾出来收容了难民让他们住,但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了府前,城里百姓家里没吃的也来找官,秦琅一边指挥属下安置难民,一边急忙召集城内的富商名流一起商讨办法。
“目前大雪封路,虽然本官已经安排人员去铲雪,但看天气,还会继续下雪,即使路上的雪铲了,但一时半会,商队也进不来。”秦琅把实际情况和大家说了。
“今天请大家来,也是想请各位帮忙。现在城里的情况,各位想必有所见有所闻。老百姓没有吃的,已经饿死了很多人。”秦琅皱着眉着,朝大家一拱手:“本官恳请各位乡绅大佬,帮助朝廷一起救沈阳的百姓们。”
座中十几个人,互相望着,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一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首先说话:“秦大人,您的意思我们明白,无非让我们把各自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百姓。遇到这种天灾,原本我们也该为朝廷排忧解难,可是您也看到了,大雪封路,我们的票号生意难做,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要吃饭。自家的余粮都不够了,哪有多余的给别人啊。”Χiυmъ.cοΜ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都纷纷应和,说着各自的难处。
秦琅一脸阴沉,若不是官府实在没有办法,他才不会向这些奸商开口。皇上下发的赈灾物资被雪阻在路上进不来,周围的州县也都自身难保,再没有吃的,恐怕会激起民变。
他忍住怒火,赔着笑脸,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但这些人始终没有松口,不愿意拿出一担粮来。
回到府内,秦琅气得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大骂着那群奸商,夫人见状,也不敢过来劝,知道他心情不好,况且,她也得知城里死了很多人,夫人信佛,自是心中难过。
过了会,夫人拿来自己的首饰递给秦琅,说道:“官人不要着急,把这些首饰拿去卖了换粮。”
秦琅叹了一口气:“夫人,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钱也买不到粮啊。那些富人家中有粮,不愿意拿出来给百姓,眼见着百姓们都要饿死,作为父母官,我实在是……”说罢,他流下了眼泪。
“商人无非就是图利,你拿首饰去跟他们换粮,这些不够,我还有些压箱底的嫁妆,你也先拿去,救人要紧。”
秦琅一把搂过夫人:“夫人,我立即让衙内众人都集资去向那帮混账买粮,这笔账我记着,等雪化了,再与他们算。”
通过努力,秦琅终于高价买来了一百担粮食,在刺史府门前免费发放救济粥,但这样,仍然解决不了沈阳城几万人的吃饭问题,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秦琅着急万分。
这时,沈阳城突然出现了一位侠盗,他晚上进入大户人家,劫取他们的粮食,分成小袋丢在了百姓院中。很多沈阳百姓在早晨起床时,都发现了装着米的布袋,大家激动万分,高呼神明,甚至有人在家给他立像烧香,祈求他的保佑。
被劫的人家不断地到官府来告状,秦琅对这样的行为极度不屑。虽然百姓有饭吃,但不可以用偷盗甚至抢劫的方式去取,这不符合秦琅的道德准则。
他派捕快去捉拿这个所谓的侠盗。
侠盗自然是年轻时的黑蝙蝠,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黑蝙蝠,而叫武相植。他原本是沈阳城外一农户家的孩子,自幼除了种田,就喜欢舞刀弄棒。村子附近山上有座天贞寺,内有一位僧人净慈,有次下山化缘,见武相植身材魁梧,力气颇大,是块习武的材料,便教他武功。
跟着净慈学了几年功夫,武相植的武艺突飞猛进,除了拳脚和长棍以外,尤擅轻功和暗器。
这次来沈阳城,原本是给患咳病的父亲买药,但不曾想下雪封城,便回不去了。几天之后身上盘缠用完,他开始沿街乞讨。开始还能讨到食物,但后来,给他饭的人家自己也没有饭了。听说官府有免费的粥发放,他也挤在人群中抢一口热汤喝。
于是他听说了富人不愿拿粮出来的事,心想,与其在这里挨饿受冻而死,不如干他娘的,先抢了再说,至少让那些曾经救济过他的人家不受饿。
侠盗出现了,但武相植年轻,没有经验,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夜里去偷被人发现就硬抢,抢是抢着了,形迹也败露了。
官府捕快很快找到了他,一番追截围堵,把他逼到了一个死胡同。
武相植倒也不怕,有轻功嘛,三步并作两步,蹭蹭地翻过围墙,跳入一户人家的院中。于是,他见到了秦思雅小姐,秦刺史的女儿。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披着大红的斗篷,站在雪中,犹如一枝红梅,艳丽得刺痛了他的眼。
他直愣愣地望着她,忘记了自己为何跳进来。而她,居然也没有半点害怕,好奇地看着他,还对他一笑。那一笑,就象春风一样,把满城的雪都融化。
他看得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欧清瑶萧毅更新,第18章 笼碧砌:忧思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