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用这种方式让他进宫,明显是要问罪。
问罪不可怕,哪怕是要将自己杀死,顾加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是,顾加笑觉得现在就死他不甘心。
“顾加笑。”庆临命人将他的镣铐解除,顾加笑跪了磕头。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庆临拉长了脸,语气生硬:“你的确该死。”
顾加笑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作为太后的侍卫,皇家禁军指挥使,你竟然犯如此大错!杀你十次都不为过。”
“奴才该死。”
庆临沉默了会才道:“你倒是说说,当时为何不在太后身边?”
“回皇上,是太后不允许我们上船,她只和公子与两个婢女上了船,本来船在岸边,因为人多拥挤,等侍卫发现船不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在辩解吗?”
顾加笑立即磕头道:“不是辩解,是说明情况。”
庆临道:“朕痛失母后,这笔账就算到你头上。”
顾加笑只连连磕头,流着泪不说话。
庆临起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道:“加笑,你是父皇信任的人,将整个禁军交给你,等于将朕的身家性命都给了你。你该如何回报于朕?”
顾加笑抬起头望着庆临道:“皇上,臣知道死亦不能赎罪,愿接受皇上的任何处罚。”
庆临凝视了他很久才道:“你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顾加笑这才从地上爬起,垂头站在一边,庆临回到座位上道:“加笑,你跟着琪三有几年?”
顾加笑道:“整五年。”
庆临一愣:“才五年?”
“正是。”顾加笑沉思着:“那年我还在中军营,押送边关将士的饷银到陇南,有人劫银,我就是那个时候跟了公子的。”
庆临盯着他:“如此说来,你对他也不甚了解?”
“皇上想知道什么?”
“你以为呢?”庆临瞪了他一眼,顾加笑立即明白他的用意,重新跪下道:“皇上,奴才跟公子的五年,与他同往陕西、四川、贵州,公子一心一意为江山社稷,为皇上朝廷,不考虑自身安危。”
“这点朕不怀疑。朕想知道当年他是如何清剿紫星教的。”
庆临对于十年前所发生的事知之甚少,之前凡是涉及承琪的事情他就避而不谈,百官也不敢去谈。
在他的印象中,承琪一直是他在五岁时看到的样子,而今天,他想通过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去了解他,知道他所做一切事的意图。
庆临现在极其渴望知道承琪的想法。
顾加笑将当年承琪如何与周雨竹、陶德彰等人一起在湖北做的事都说了。
末了他讲了一句:“我没跟着去湖北,所有的一切都是听罗军讲的。”
庆临猛然想起罗军还在贵州,手拍着桌子道:“对啊,朕差点忘了罗军。还有,朕让你去湖北是确认琪三身份的,你也不是太后的侍卫,因此此事你是有错,但朕暂时不处罚你,你得替朕好好办事。”
他用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那个人不是琪三?”
“皇上,此人是平王载铭四子承㺿。”
庆临暗自松了口气:“真的长得一样?”
“与公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十分相像,只是熟悉公子的人还是能看出差别来的。”
“当初平王是为了让他前往紫星教才生的他?”
顾加笑迟疑着点头:“据说是这样。当年公子为此事生了很大的气。”
“为何母后找到了,他却不见?”
“所以微臣以为不是罗大人讲的,此事并非张家人所为,而是紫星教做的。”
顾加笑盯着庆临:“皇上,紫星教定是将四公子掳了去。”
庆临“哦”了一声,微微蹙眉道:“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以此要挟皇上?”顾加笑摇头:“臣不敢确定,毕竟四公子对于皇上来讲……”他望着庆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庆临知道他要说什么,用力道:“他也是朕的皇叔,朕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他朝顾加笑招手:“从此刻起,朕免去你禁军指挥使的职位,贬为顺天府同知。”
顾加笑一愣,他是武官,突然去担任文职,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皇上怎么能放心?
庆临看到顾加笑的表情笑了,让他去做文官的确难为他了,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同知只是一个身份,朕要你去查京城的紫星教。”
顾加笑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朝庆临拱手道:“微臣明白。”
“单独向朕汇报。”庆临意味深长地朝他看了一眼:“必要的时候,朕许你加入。”
从宫里出来,顾加笑抬头望向天空。这片天和贵州的天没有什么两样,高远、晴朗。
不同之处是京城的空气中满是权利的气味,这气味让整个城市变得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两天之后,太后的出殡队伍就浩浩荡荡几十里,从宫内出发前往先帝承珞的茂陵。
皇帝下旨全国哀悼三天,三天之内禁荤腥、禁止娱乐、嫁娶。
喜儿哭得泣不成声,差点昏厥。三个孩子见母亲如此,也跟着哭。
加笑两手搂住他们一边安慰一边难过落泪。
想起清瑶时常微蹙的眉,饱含忧愁的眼,他心里一阵阵发疼。
这个女孩子从来没有快乐过,除了在平王府和承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的眼里闪着动人的光彩,那是她仅有的幸福。
只是她这样的离开,等承琪来了,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喜儿哭道:“相公,公子会知道吗?他知道了会有多疼啊?”
顾加笑心中一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已殁,无论公子在何处,他定会知道,那他会出现吗?
他,也该出现了吧?
从哀痛清瑶的逝去,到乞求承琪的出现,顾加笑哭得比喜儿她们更厉害,甚至嚎了起来,三个孩子都停止了哭泣,反过来劝他。
……
陈子清找到陶德彰的摊位:“德先生,算算命。”琇書網
陶德彰拿着签筒:“先生可抽一支。”
陈子清伸手抽了一支,放在陶德彰面前。
签上一个“释”字。
陶德彰笑了:“释,解也,溶也,放也。”
陈子清点头道:“如此甚好,终于抛却浮名与身份,做回自己。”
陶德彰用手按住竹签:“你真这么认为?”
陈子清道:“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陶德彰眼睛一闪:“会在何处?”
陈子清手指在桌上轻划:“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说完他起身要走,陶德彰望着他的背影道:“先生忘了给钱了。”
陈子清听闻一愣,转身摸了五个铜板放在桌上,陶德彰收了呵呵一笑。
过了不多久,他看到承瑀从街的另一头朝这里走来,他立即道:“这位官人,要算一卦吗?”
承瑀坐了下来盯着他道:“素闻德先生算卦颇灵,我想算一卦。”
“先生为谁算?”
承瑀沉声道:“我家小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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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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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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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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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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