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往自己杯中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对面脸色沉重的萧毅:“今个儿太后怎么允你出来喝酒了?”
“她有什么不允的?喝个酒而已。”
“怎么不开心啊?”
萧毅默默地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道:“说不上来,那个太监死的时候我很难过,这次张家人的事,也有那种感觉,心里有点堵。”
“你是不愿意让张家人搬走的?”周全望着他,又警惕地瞧了眼窗外。
萧毅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周全望着他闪烁的眼神问:“如果你三哥在,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听说他做事出人意料,我毕竟不是他。”
萧毅凝神道:“从我进张家,到最后张家人的选择,他们变化很大。”
周全不以为然:“那有什么,都想活命吧?”
萧毅摇头:“张家人不怕死的,我总感觉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能有啥秘密,还不是因为紫星教?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家人这么轻易地离开旧地,也不怕财宝被官府挖出来?”
萧毅张了一下嘴,差点把张家没财宝的话说出来,转过话题他问:“你那里情况如何?”
周全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嚼着,半晌咽了下去道:“我觉着吧,都不简单。单说那个陈兴吧,他不是大理寺的吗?他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兴在陈布镇整日里不是在酒馆里喝酒,就是在茶馆里听戏,还常去老乡家蹭饭,不多久就和当地人称兄道弟起来。
陈兴不管娴凝和秋儿。娴凝也没闲着,向当地的妇女学习染布印花,二十来天倒是学会了一门手艺。
“最可疑的就是姓滕的那个小子。”周全又喝了口酒:“这小子整天不见人影,问他就说在山里逛。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有啥好逛的?”
“你就没跟去?”萧毅望了他一眼,周全脸微红,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道:“这小子轻功不错,我差点。”
萧毅一笑:“原来这样啊,那你做些什么啊?”
“我也打听啊,别说,这陈布镇和张家的关系可不一般。”
陈布镇在张家北面的方吉山之北,直线距离二十里,一天工夫就能翻过山到达陈布镇。
陈布镇背靠方吉山,而东、西、北各有道路通往其他城镇,因此成了张家人与外界沟通的重要地方。
张家的很多女孩子嫁到这里,陈布镇周围人家中也有很多女孩子嫁到张家。
玉奴的母亲就是陈布镇人氏,而玉奴的妹妹玉仙,嫁到了离陈布镇不到十里的一个农庄之中。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布镇就是张家人的亲家镇。”
听周全这么说,萧毅道:“你都能了解这么多,陈兴应该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他放下筷子:“吃完了,我们去铁龙镖局看看。”
铁龙镖局虽然因为李二阳和管家被抓入狱少了主子,但全局上下得知两位公子即将从边关回来,个个都兴高采烈。
贵阳百姓原本就为李家鸣不平,现在得冤沉雪,皆拍手称快。一路上,周全听到百姓提起铁龙镖局,都称赞琪三公子睿智聪慧,料事如神。
“怪不得酒楼老板不肯收你的钱。”周全看了一眼萧毅:“名声都是琪三得了。”
萧毅一笑:“那又如何?虚名而已。”
周全冲他竖起拇指:“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高尚的。”
到了镖局门口,一名镖师拦住他们:“请问两位是要谈生意的吗?”
周全刚想说话,萧毅道:“谈生意。”
镖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道:“现在谈生意得和我们大少奶奶谈,请两位跟我来。”
到了厢房,镖师道:“请两位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周全望着那人离开,哼道:“架子蛮大的,生意这样做的?”
萧毅不说话,不一会儿那人返回来道:“请这边走。”
走出厢房前往大厅,萧毅与一人迎面撞见,那人长着一对三角眼,唇下三绺胡须,一个非常明显的鹰钩鼻。
那人见了萧毅一愣,萧毅立即反应过来冲他笑道:“鹰爷,这么巧啊。”
鹰爷拱手行礼:“琪三公子,好久不见,公子风采不减当年。老鹰头这厢有礼了。”
“鹰爷来贵州,做何好买卖?居然要找镖局押镖,看来是狠赚了一笔。”
鹰爷红着脸:“哪有,说来惭愧,改日请公子喝酒详谈。”
萧毅知今日不便多说,便与他告别,踏进了大厅。
大厅中的女子见他们进来立即下跪行礼:“小女子是李家长媳,才得知是琪三公子驾到,有失远迎,望公子恕罪。”
原来刚才与鹰爷对话之间,镖师已将他的身份告诉了李家大少奶奶,萧毅一笑,心想这镖师倒是机灵,铁龙镖局果然不是普通的镖局。
“起来吧,我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夫人,不知她身体如何?”
大少奶奶起身,请萧毅坐了道:“自从我夫君和小叔被发配边关,小女子和妯娌也被关进牢中,前不久才被放回来。若不是公子,我们都将死在牢中,更无法为老夫人送终。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下辈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
说完又要行礼,萧毅连忙摆手:“应该的,无须如此,老夫人她还好吧?”
大少奶奶点头:“身子好着呢,我马上让人去请她出来见公子。”
萧毅笑着连连摆手:“好就成,不打扰她老人家了。正好有些事问问你。”ωωω.χΙυΜЬ.Cǒm
“公子但问无妨。”
“刚才看到鹰爷,他来找贵镖局谈何生意?”萧毅瞟眼看向大少奶奶,她面露难色。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鹰爷是本公子的老朋友,我问他就成。”
大少奶奶想了一下,仍是将鹰爷此次来的目的说了。
鹰爷一个多月前就到了贵州。
他是来见一个叫伍多邦的人。
此人是贵州最好的倒斗人,他们准备去盗一个南越国的贵族墓葬。
但鹰爷来了之后却找不到此人,多方打听才得知此人被关在牢里。鹰爷想法买通了牢役进牢探视,搞明白了伍多邦是被人陷害入狱。
“何人害你?”鹰爷问,伍多邦不多言,只在鹰爷的手心中写了一个字“廖”。
廖家也是靠祖传倒斗手艺吃饭的,此次诬陷伍多邦偷盗,就是因为贵族墓葬的事。
廖家想分一杯羹,伍多邦因为答应了鹰爷便拒绝了他。于是他整了这一出准备自己逼伍多邦答应。
鹰爷找了些关系没把伍多邦救出来,便自己上廖家谈判,不成反而挨了打,所以才找到李家来想请铁龙镖局出个头。
萧毅这才明白刚才鹰爷期期艾艾的表情。
这事说出去还真是丢了他的颜面,萧毅问:“既然是被诬陷的,说明原因不就得了?”
大少奶奶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廖家虽然干的是倒斗的生意,但明着他们还有其他生意,家中还有人在京城当官,官府都忌惮他们几分呢。”
她朝萧毅看了一眼:“此事公子若愿意帮忙,定然可以。”
原来以为鹰爷来贵州是去张家,没想到准备去掘墓,这事说来不好听,但如果不管,让一个人被冤枉坐牢,他也不想。
何况,贵阳官府欺善怕恶,攀附权贵,他极为不齿。
看他们和修王对待太后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萧毅想,如果承琪在,他又会作何感想?
这天底下的人,忘记恨难,忘记恩,太容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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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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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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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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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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