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过后,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四处流淌的血。
旷野的风呼呼作响,斜插在地上的战旗在风中猎猎飘动。
一具尸体被推开,尸体下面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翻身坐起,满面满身的血渍。
突然之间面前出现一人,他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将他压到身下。
“放手。”身下的人挣扎着,无力地捶打着他,他双手更加用力,只有掐死敌人,他才能活。
一股幽幽的淡然清香在鼻间飘过,似兰似麝,他猛地睁开眼来,看到的是清瑶憋得通红的脸,她的手抓着自己,而自己的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
萧毅大惊失色,立即翻身跃下床跪在地上,他不知道清瑶如何到了他的房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她掐住。
若再迟一些清醒,他就要把她掐死了。
清瑶摸着脖子坐起,她半夜来萧毅房中,只是要看看他是否会有梦魇。
果然他的举动证实了她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你梦到了什么?”喘息未定,她问他。
萧毅伏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道:“与瓦剌兵打仗。”
“你起来说话吧,地上凉。”清瑶见他惶恐,心里莫名地一阵忧伤。
她一点也不喜欢所有的人见了她就磕头,尤其是不要看见承琪朝她磕头。
他虽然不是,但她不愿意也不想看到,这个与承琪一般模样的人朝她磕头。
萧毅从地上爬起,坐到桌边的椅子上。
他穿着睡时的小衣,露着腰和腿,甚觉不雅。
衣服脱在了清瑶所坐的床后端,他并拢双腿,眼光往床后望去。
清瑶顺着他的目光,将衣服抓起丢给他。
他急忙盖住腰以下的部位,眼睛不敢看她,刚才的大不敬,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解释。
清瑶打破了尴尬:“你梦到的,如何和瓦剌人打仗?”
萧毅的眼里透出沉重:“我梦见自己带了一队人夜袭瓦剌人的兵营,成功之后返回,被瓦剌骑兵追杀,同袍们都死了,鬃毛飒也死了。”
清瑶想起荆州街头初遇承琪的情景,那匹高大的骏马,浑身金黄色的毛,四蹄雪白,它高声地嘶叫着,就像一头雄狮。m.xiumb.com
“真是一匹好马。”她感叹道。
“是啊,它驮着它的主人,左冲右突,身中数箭。”
他抬眼望向清瑶:“太后,瓦剌人的骑兵,一直都是让我们边关将士头疼的敌人,他们行动迅速,而我们却缺少马匹与骑术高超的士兵。”
清瑶一惊,直视着他:“这是你的想法?”
他怔了会:“这是我脑子里的想法。”
“你见到陈兴的时候,是因为之前梦见过他所以才认得他?”清瑶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
萧毅略一思索,摇头道:“我没有梦见过他,但我见了他就知道他是谁,包括他给我看的剑,我不仅知道那是谁的剑,还知道那剑的来历,包括……”他想了一下,没有把滕学清的事说出来。
“包括很多事,都没有梦见过,但见到了人或者物件,我就记起来了。”
清瑶从床上直起身子,缓步走到萧毅面前,他有些紧张,却不敢动弹。
她蹲下,抬头望着他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萧毅喃喃:“太后。”
“不要叫我太后。承琪他不会这么叫我。”
“可我不是。”
“你是。”清瑶高声道:“你必须是。”她站起来:“你的脑里都是他的记忆,甚至是他的想法。”
“可我……不是他。”萧毅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清瑶,他的眼里浮上了泪花。
“等这件事结束,请太后寻良医将这些记忆拿走。”
“那就要找到那个把记忆给你的人。”清瑶退开几步坐回到床上:“你说说,对付瓦剌骑兵,你有什么想法?”
“对付快速的骑兵,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同样快速的箭矢,但训练一个技艺高超的弓弩手需要耗费时间和大量的银两,而这些弓弩手在战场的损耗又是极大。”
萧毅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他闭起眼睛似乎在思索,但清瑶仍是被他的这番话震惊。
对瓦剌骑兵和我方的军事情况这么熟悉,反正萧毅绝对不可能。
那些人到底在他的脑里装了什么,还是他天生就具备这样的分析能力?
“如果可以有一种装置,一次性射出许多箭,一个装置抵上十个甚至更多的射手,不仅可以减少伤亡,而且能减少成本,增加战斗力。”他睁开眼睛,目光炯然地望着她。
他的说法与李锐前不久说的一样。
李锐封护国将军、安成侯,兼兵部尚书,在清瑶离京前的三个月,曾向她说过兵部正在研发一种新型的武器装置,可以用来击发连弩抵御包括瓦剌在内的草原骑兵。
不管是萧毅,还是承琪,都和李锐想到了一起。
因为那一场谈判,我朝与瓦剌人的战火几乎停熄,两国开放边境贸易,和平共处了将近十年。
一年前瓦剌大汗去世,他的两个儿子开始争权夺利,瓦剌内部分为两派,裕亲王傲木嘎站在王子多可尔木帖的一边,写信给皇帝庆临,请求出兵帮助王子解决纷争,统一瓦剌。
这瓦剌内乱不是一时可以平息,皇帝并没有立即答应裕亲王的请求,而是派了一队人马前往瓦剌刺探情况。
不料那队人刚到瓦剌边境便全部被人杀害,庆临震怒,想要立即出兵征讨,被欧慎之和李锐他们制止。
欧慎之认为这是傲木嘎所为,就是为了让庆临发怒之后派兵,越是这样越不能中了他的计。
李锐直接说出了与瓦剌人作战我方的劣势,每一次的战争,边关将士死于瓦剌骑兵之下的人不计其数。
“如果有一武器,能快速而有力地射击就能达到以一击十。”李锐拱手禀告。
“兵部和工部研发的火铳如何?”庆临问。
“回皇上,火铳的制作需要大量的火药和精铁,目前不仅火药数量不够,而且火铳的安全性能还不够好,无法大批量生产。”
“李将军,朕着你兵部联合工部,快速研究新型武器,不仅是针对瓦剌,还有北方的鞑靼与辽东的女真。”庆临小小年纪脸上有了忧虑,这父亲交给他的江山,并不是一片太平。
李锐拜见清瑶的时候提起这事,道:“承琪到边关与瓦剌人谈判之前,与我谈到如何与瓦剌人作战,草原骑兵一直是我们颇为头疼的宿敌,辽东的女真这几年快速崛起,不得不防。”
“承琪如何说?”这是李锐唯一一次提及承琪到边关的事,清瑶恨不得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他说,一定要运用我朝的技术,研究新的武器,不能光靠士兵去肉搏,而是要想办法减少伤亡。”
李锐朝她看了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兵部一直在研制武器,马上就要成功了。”
清瑶大喜:“可见得好!”
李锐道:“只差最后一点,如果成功,将极大地增加杀伤力。”
清瑶道:“烦请将军抓紧去办。”
李锐忧心:“这个自然。十年了,我感觉战争又要燃起了。”
此刻,清瑶听得萧毅如此说,又想起李锐说承琪十年前就想到这个问题,她猛地站起来冲他道:“你十年前就想到了,不是吗?”
萧毅摇头望着她:“这个想法,刚刚跳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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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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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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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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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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