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最爱的男人。”见他皱了眉,田田道。“当然,如果和之后的事没有关系,我也不会说的。”
薛彪点头,示意她继续讲。
凌力走了之后,田田继续留在青楼,她年纪尚小,来点她的基本上都是些年纪偏大的男人,他们似乎对小女孩更感兴趣。
其中有一人,在江陵县做县丞,有次喝多了抱着田田道:“我虽然官小,钱不多,但有命花,不像有些人,官大钱多没命花,也没机会抱美人。”
田田顺口问:“江大人说的是谁呀?”
“荆州府的推官凌力啊,听说上京去告状,死了。”
她听了身子发抖,又问了一遍:“江大人,你说的是谁?”
他舌头转不过来,发出含糊的声音:“凌力。荆州府推官凌力,多年轻,没命了。”
田田听清了他口中的名字,不由流下泪来。她说要等他回来,可还是终究如他说的那样,以后不会再来了。
上京。告状。死了。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几个最关键的词她记住了。特别是死了。
想起他最后一次来找她的情形,抱住她身子时温暖的感觉似乎还在,可是他却死了。
“我不想让他白死。”田田对着薛彪讲:“以后每次江老头来,我就不断地灌他酒,问他凌力的事。”
之后,她终于大致理出了一条事件的脉络:
凌力是荆州府的推官,负责的是查案狱讼之事。有次他去原阳县查案,听说五年前荆州发生过一桩大案,知州和同知两家人在两天内全家都被人杀了。
他回来查档案,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录。之后他又去了原阳县、江陵县和麻城县等多地打听,终于搜集到了一些信息。
案发当日,有人看到一个年轻公子进入了知州夏同方的府内,不久之后命案发生。第二天那人去客栈指认的时候,却发现进夏府的人是来自京城的平王的三公子,而平王和大公子也在场。
指证的人死了。
还听说杀证人的人也有人看见,还去报了官,说是山东的勤王做的,但勤王当时在山东,因此官府把报官的人赶了出去。
凌力因为查不到旧档,就找当时的旧僚,平日里经常请他们喝酒,终于在参军林聪那里得知了当时的确有人去客栈指认过,但对方是平王,又声称没出过房间,他们也就不好查下去。
“为何没有记录?”凌力问。
林聪摇头:“这我哪里知道?记录都由照磨所誊写的。”
凌力又去照磨所问,结果发现照磨所的这些小吏都是最近几年刚入所的,五年之前的老照磨一个都没有。
“他决定上京去告状,一定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证据。”田田道,“如果按江老头所说的,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上京,拿什么告?”
薛彪认真地听着,到现在才听明白,她讲的和陈兴讲的其实是一个案子,而这个案子居然和承琪有关。
“是洪宣五年吗?”薛彪问,田田仔细地想了想,“我遇到凌力时十四岁,五年前正是洪宣五年。”
“公子也不过是十五岁,怎么可能杀了夏知州一家人?”
“我不认为是他杀的,但他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
薛彪道:“凌力的事且不说,你如何和费约扯上关系的?”
“我被卖到青楼,很快就被紫星教的人发现,有一天堂主来了,他点了我就想要凌辱我,这个时候费约救了我。”田田回想着:“他用刀砍了堂主,带我逃了出去,到了他的家里。”
她一笑:“不过他对我挺好,费夫人对我也好,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我当女儿一样。”
“但官府仍是来抓他了,所以我们到了江陵县,他把我藏在家里,不让我出去,这样过了三年。”
她继续说:“他经常会出远门,一去就一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多钱,给我买新衣服和好吃的。费夫人在我们搬到江陵县后不久就去世了,所以后来我决定跟了他。”
薛彪眼睛一闪,桂花树下面的根本不是费约的老婆,陈兴在诓她,怪不得她不上当。
“那你后来讲的事情都是真的吗?费约的异常和自杀?你去京城的目的?你真不认识周耀祖?”
田田摇头:“我跟了他,跟了三年,之后离开过他一阵子,事发前才又回到他身边。”
薛彪问:“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凌力去过的地方。”田田闭上了眼睛。
薛彪的手按住了刀柄:“你查到了什么?”
田田睁开了眼睛:“有一些,但肯定不是凌力查到的东西,而且都是在民间私底下的流传。身上的钱没有了,我就回到费约身边去了,他要我进京到平王府,正好是个机会。”
她叹了口气:“琪三根本没给我留下来的机会,但在京城,我却发现有人要杀我,所以我又逃回来了。”
“谁在帮你?”薛彪冷冷地问。
“什么?”
“你说你杀了一个女人顶替你,但那女子死前被人玷污过,而且衣服都没穿,你能做到吗?”薛彪盯着她,见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疑问,或许她杀的和他们发现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在哪里杀的人?怎么杀的?”
“我……找了一个女孩,说自己做的绣工活请她看一看手艺,她就跟我到了偏僻的地方,我就掐死了她,然后把她丢在街角了。”
薛彪问:“你本来想留在王府,准备做什么?”
“问琪三啊,问当年的事,问他为什么去夏府。”田田道,“即使他不肯说实话,我也要问个清楚。”
薛彪摇头:“你仍没有讲实话。我不管你叫费小如,还是田田,你听好了,别把人当傻子,特别是公子,还有我,也不傻。”
他站起身来,将刀重挂回腰间,田田拉住他:“我说的是真话。”
“但不是全部。”薛彪望着她:“你在怕什么?”
田田退开了两步,她低着头,始终拿不定主意。
薛彪见她如此,知她不会开口,转身出了屋子,关照外面看守的人道:“好好看着,要什么都给。”
“桂花树下的不是费约的老婆。”薛彪将费小如,或者是田田的话告诉了陈兴,陈兴眨眼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诓她。但这人又会是谁?为何埋在周府?”他问:“她说的话你信吗?”ωωω.χΙυΜЬ.Cǒm
薛彪摇了摇脑袋:“每次讲的都不一样,怎么能信?”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凌力吗?上京告状的事?”
陈兴点头:“我知道凌力,但他并没有告状。他被发现死在京城凤凰书院的荷花池里。”
他回想着:“我们查了他的身份,也查了他来京城的行踪,很有趣,除了死的地方,他只去过一个地方,你根本想不到。”
薛彪好奇地问:“哪里?”
“满庭芳。”
见他满是惊奇,陈兴道:“按你所说,如果是进京告状,理应去大理寺或者刑部,但他为何独独去了满庭芳?然后第二天就死了。”
“来京城就逛青楼,的确说不通啊。”薛彪挠头,凌力真的是去告状?告谁的状?
“除非,他要去满庭芳找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陈兴拍着桌子:“但我没有查到他见了谁。最后案子以自己掉池子溺水结了案。”
薛彪斜着陈兴:“你们大理寺处理案子也忒敷衍了吧?”
陈兴摇头:“没办法,案子太多,对于这种没有眉目的,只能这样处理了。”
他盯着薛彪:“现在看来,得重新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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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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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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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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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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