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基本意见,已经写在这份申请书里,只是还没有打印,也没有复印。我原准备今天来,顺便去找下刘副县长,他主管企业,向他也表明一下我的想法。”
董主任说:“刘县长今天不在,去外地了。这样吧,你的申请书我让办公室打印几份,我抽空送县上领导,也把你的想法和他们谈一谈,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那就感谢你了。”许宏涛对董主任说。
两人告辞董主任,在院子里许宏涛说:“申请留董主任那里了,要不咱们再找个领导谈谈?”
徐厂长说:“不用了,这是大事情,他们会放在心上的。”
出了政府大院,就此分手,徐厂长回了在县城的家里。许宏涛决定去岳父家,看望一下女儿。
岳父家并不远,不久就到了。许宏涛去时,女儿去学校了,还没有放学。岳父也不在家,只有岳母在准备下午饭。许宏涛和岳母打了招呼,问需要什么菜吗,他出去买。岳母说不需要,家常饭,家里菜都有。于是,许宏涛说,他到学校门口接下娇娇。
许宏涛来到学校大门口,只一会儿,就看到有学生开始往外走。他站在校门口的槐树下,望着这些边走边和旁边同学交头接耳的孩子们,他心里有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他们,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年龄段,而自己不再有这样的时光了。
正想着,他看到女儿出来了。女儿和一个同学正说着什么,两人显得兴高彩烈。娇娇走近他了,才发现父亲来了,便问他:“爸,你来了?”许宏涛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就是,今天在县城办事,来接一下你。”
女儿说:“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上周学校开秋季田径运动会,好些同学的爸妈都来了,就我没有家长来。”
许宏涛说:“你爸妈都忙着呢,你外婆在呢,你可以让她去,也算是家长呢。”
女儿说:“不一样的。老师虽然没有批评我,但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说着话,许宏涛看到女儿的书包有些大,似乎很重,于是就对女儿说:“书包给我吧,我替你拿着。”接过娇娇的书包后,许宏涛对女儿说:“走路要昂首挺胸,不要像个小老头。”
女儿说:“挺不起来,书包太重了。”许宏涛感觉得到,书包确实是不轻。问女儿的学习情况,女儿说还行吧。许宏涛便说:“学习是一方面,学得好了以后轻松,不落下一个环节,这是好样的。”
父女俩一路说说笑笑的,向着家里走去。许宏涛时常想,这样把女儿寄托在岳父家里,好像也不是个办法。但妻子说没有什么,岳父岳母也愿意照顾孩子,这让许宏涛省了许多心。曾经,许宏涛想让孩子转回镇上,但妻子不同意,说镇上学习风气不好,比县城里差远了。当然,从整体氛围上来说,乡镇确是不如县城,乡下的孩子回家后,写完作业,会玩或帮家里人干些家务,而且大多家长辅导作业有困难。但是县城里的孩子就不存在这些问题,父母辅导作业没问题。想起这些,许宏涛常常觉得愧对女儿,女儿的作业,他哪有时间和机会辅导呢?所幸的是,女儿学习认真,作业基本能够独立完成。
回到家,岳父也回来了。娇娇去写作业,岳母在厨房做饭。许宏涛坐在客厅里和岳父聊天,也陪岳父抽烟。两人说起酒厂,许宏涛说了今天和徐厂长去找董主任的事,又一次谈了自己的想法,并且简单向岳父讲了自己如果能得到酒厂,将对产品更新换代,并且调整价格,建立新的生产模式和销售模式,把产品逐步推向更大的市场。
许宏涛说这些话的时候,岳父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打断他的话。等许宏涛讲完了,岳父说:“你的想法是不错,计划得也对着呢,但是要让产品更新换代,得很大一笔资金,这可是个大问题。”
许宏涛说:“资金问题确实是最大的问题,但如果酒厂能到我的手里,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许宏涛没有向岳父做太多解释,他觉得这会做解释还有些早。再说,这次他和杨梅在闲聊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后,他并没有退缩或改变主意,他依然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至于她的意见,暂且置之不理。如果她坚决反对,到时候再说吧。
许宏涛和岳父说了一会儿,他听出岳父并不太赞同他接手酒厂,就没有主动再说,他怕两人意见分歧太大而伤了和气。再说,八字还没见一撇,就和自己人闹不同意见,这是不行的。他想起小学时,在寒假作业中,看到一个寓言故事,说两人出去打猎,一只大雁从远处飞来,一人说射下来之后清炖着吃,一人说射下来之后红烧着吃。两人争论不止,等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大雁早飞得不见踪影了。因而,许宏涛觉得,这会儿争论这些无用的东西,没一点意义。
日子平淡无奇,在躁动不安和期盼等待中,徐厂长终于等来了董主任的电话,让他带许宏涛来县里一次,领导要听听许宏涛的意见和想法。他们便来到县里,先去找董主任,之后在董主任带领下,去见了刘副县长。
刘副县长四十出头,显得精神干练。他让董主任他们坐下,之后拔了一下电话,马上有个小伙子进来了,给许宏涛一行泡茶,泡好之后退了出去。
刘副县长对他们几个说:“喝水!”之后问许宏涛:“最近仍然在跑市场吗?”许宏涛说:“是的,经常性的跑市场呢。这几年,市场上不断有新品出来,好些新品一出来,马上会卷起一股旋风,会火起来。”
刘县长说:“这几年,咱们酒厂没有抓住机遇,如今举步维艰,到了办不下去的程度,厂里大多数工人长期休假,也没有工资可发,而且还有些不良欠款收不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酒厂转出去,至于转的方式,得商量,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厂子活起来,生存下去,让员工有饭吃。”
刘副县长很平静地说着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情况,许宏涛用余光感觉到,说到没有抓住机遇的时候,徐厂长显得很不好意思,也许到这会儿,他才真正地理解并明白了自己对厂子的耽误,让厂子进入了濒临死亡的边缘。
刘副县长说完之后,徐厂长说:“厂子走到今天这种困境,说真的,我也很痛心,实事求事地讲,作为厂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副县长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只要厂子有活路,能让工人有饭吃就行了。另外,我们也商量了,厂子属公属私都没有关系,重点是让活起来。”
“就是,我们必须得让厂子活起来。”几个人都这样说,许宏涛说得底气十足、铿锵有力。
刘副县长说:“小许,你的申请书我们研究过了,虽然没有谈你的经营策略,也有许多关键地方没有谈,但是,总的来说,是不错的。你年轻,又熟悉白酒市场,你的这些强项,别人是无法相比的。如果你接手经营,比较倾向于哪一种方式?”
许宏涛说:“我提出的申请书里面,有两种方案,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方案。因为在现有条件下,那几十万元的贷款,已经成了厂里最大的负担,现在都因为缺少资金、没有打开市场而举步维艰,无论谁接手这个摊子,都会特别艰难。但是无论执行哪种方案,厂子的属性必须明确。因为那样的话,该怎么去做,我也就清楚了。”
“我们准备对厂里所有资产进行一次摸底和评估,在搞清楚之后,再视情况和你商谈转手问题。我们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厂子转变经营是肯定的,目前情况是如果能有更有实力的企业或个人接手,这是最好的。我们也不希望接手的是有想法但没有实力,接手之后一两年又坚持不下去,这些工人又生活没有了着落。”
许宏涛说:“你们有那样的想法我理解,但我要告诉各位领导的是,我一旦接手,保证这些工人的工资待遇是我必须首先做到的,我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当然,如果能有更大的资金注入,这对大家都好。但是我不打算再为别人打工了,无论怎样,我得抓紧时间干些自己喜欢的事。”
刘副县长笑着说:“年轻人有想法很好,有想法才会有动力,也才能干出一点成绩。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许宏涛连忙说谢谢。董主任说:“小许这就叫作宁作鸡头不做凤尾。好!”
徐厂长也许觉得不说两句是不行了,于是说道:“小许是我们厂子里最优秀的年轻人,各方面都很不错。”
许宏涛觉得,能像徐厂长这样的胸襟真是不容易。虽然他并没有听从许宏涛的建议,让厂子抓住机会,但那是他的优柔寡断造成的,这是他的性格原因,并不是他的心眼太小。
刘副县长说:“今天叫你们来,是和小许再次确认一下,不久之后,我们将正式开始厂子资产清算,你要做的也就提前准备一下,不要厂子到了你的手里,继续关门停业。”
许宏涛说:“感谢刘县长关心,请你们放心,如果厂子我能接手,将尽快恢复生产,也会尽快更新产品。经营策略等一系列事,我心里有底。资金的事,我也在积极联系。”
刘副县长说:“那就好,只要心里有数就好。”
几个人和刘副县长告别,到了董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董主任说:“进去喝会儿茶吧?”徐厂长看一眼许宏涛,说道:“改天吧,你工作也忙,我们还想赶回镇上去呢。”于是,两个人跟董主任握手告别,许宏涛说:“有什么情况,麻烦主任告知一下。我经常性地在外面跑,怕领导找我时不能及时赶回来。”
董主任说:“这个你放心,领导要找你谈话,我会及时联系你,这是我们的工作,份内之事。”
和徐厂长出了县政府,许宏涛很随意地说:“这几年,我得到了你的特别关照,你对我的栽培和帮助永远难忘。咱们厂里一直缺少资金,才走到这一步,也并不是谁的个人责任。”许宏涛说完这些话,心里觉得有些慌,这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觉得,不安慰一下徐厂长又于心不忍。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沿街道走着。许宏涛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钟了,他想起徐厂长说的要回镇上去,想必是随口一说而已。便说:“徐厂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要不先吃饭吧?都这会了。”
徐厂长说:“吃饭还早,要不回镇上了再说吃饭的事,太迟就没有车了。”
许宏涛说:“那也好,咱们去车站坐车?还是我叫个出租车?
徐厂长说:“去车站吧,叫车太浪费钱,这会还有班车,没有叫车的必要。”
两人向车站走去。许宏涛心想,这徐厂长确实是个好人,工作上也算负责,纪律上以身作则,但就是缺少经商的头脑和智慧。这几年在外面,他见到好些农民出身的小商人,文化程度很低,但很有经商头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发现,做生意这事,尤其是小生意,跟文化程度关系不是很大。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做大生意必须有文化,有眼界,有胸怀,否则,只能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打转。
两人来到车站后,去丘泉镇的最后一趟车取消了,因为最近坐车的人少,司机的车是承包的,觉得乘客太少不划算,于是决定不去了。
许宏涛说,走,咱们去吃一碗面,之后坐个面包车回镇上。如果没有车,我给咱想办法。
徐厂长只好跟着许宏涛来到不远处一个以卖面食为主的店里,要了两碗炒面,两人吃过之后,又来到汽车站附近,许宏涛看到有个面包车正在揽客,走的是丘泉镇那一路,于是,和徐厂长挤上了这辆车。
到酒厂后,天已经黑了,厂子里一片静谧,没有几个窗子亮灯。这一两年之内,生产的时间很少,工人多回家了。管理和销售人员,有些人请假两天,但一周时间都没有来。因而,这段时间厂里的人员很少。
第二天,许宏涛决定去趟左安县,他想要见下张瑞,听一下她的意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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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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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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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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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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