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落越大,仿佛是在为谁哭泣。
明明是八月的天气,暑气却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盛楠走进房间,脱下风衣随手扔在沙发上,接过南知婼递给她的热咖啡,端着去了阳台上看雨。
酒店的阳台并不是露天的,旁边还有供人休息的桌椅。
盛楠将咖啡放在小圆桌上,双手拄着阳台上的黑色栏杆,眼神淡淡的望着雨幕。
南知婼站在阳台门口,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盛楠伸出掌心接了一捧雨水,低头看了看,又将雨水丢了出去。
看到她伸出手的时候,南知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盛楠唇角无声勾了勾,嗓音清淡:
“你是不是怕我会跳下去。”
南知婼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吭声。
“这里是25层,我如果真的跳下去,估计会摔成肉饼。”
南知婼:……
盛楠摇了摇头,“这样的死法太难看了,我不要。”
“而且,我还有事情未完成,就目前来说,我得好好活着。”
南知婼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她总觉得,盛楠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没有。
总之,现在的她,真的很不像她。
这场大雨持续了两天两夜。
气象部门已经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南都郊区已然有了发洪水的趋势。
整个南都所有的学校都停课了,很多企业也宣布停工,路上偶尔会出现几个艰难行走的路人。
雨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即使撑着伞,可是大风也会将伞吹歪。
盛楠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休息,手边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刘瑶传给她的关于韩初远案子的所有资料。
她大概翻看了几眼,每看一个字,她想要将韩初远凌迟的心,就愈发的沉重。
她突然,有个胆大的想法。
正当盛楠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时,房间的门铃响了。
南知婼起身拉开门,看到门外湿了半边肩膀的警察时,神色愣了愣:
“你们好……”
“您好,我们找一下傅太太,她在吗?”
南知婼回过神看向身后,“她在的,你们进来吧,我去叫她。”
“楠楠,外面来了两位警察,是找你的。”
南知婼的声音在阳台门口响起,盛楠端着杯子的手猛地抖了下,滚烫的咖啡洒出来落在了手背上,白皙的皮肤迅速通红一片。
南知婼惊呼,拿出纸巾要帮她擦干,盛楠却起身推开她的手,脚步凌乱的走了出去。
站在客厅,她深吸气看着两位警察,眼底泪花在打转。
“是有他的消息了吗?”
盛楠嗓音哽咽,喉头一阵苦涩。
警察神色平静的看着她,“抱歉,傅太太,经过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查访,确定傅清舟先生已经……遭遇不测。”
“我们在那片海域找到了他的手表,以及一只打火机。”
警察把手里的证物袋递给盛楠。
盛楠眼眶猩红的看着那透明的袋子,指尖微微颤抖,一点都没有勇气接过去。
“另外,”警察满脸遗憾,“我们还找到了一片衣角,经过陈弋的辨认,确实属于傅清舟先生坠海时穿的衣物。”
盛楠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傅清舟坠海时的场景。
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警察翕动的嘴唇。
“傅太太,这是死亡通知,您……”
警察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盛楠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抓紧裙子两侧的布料,眼眶通红的看着他们。
饶是她定力再好,给自己做过再多的心里建树,此刻却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盛楠看着那份文件,实在是没有勇气接过来。
警察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面,生离死别,乃人间常态。
就算是意外,任何人也都躲不过。
南知婼见盛楠迟迟没有动作,她上前双手接过,“麻烦您了,警察先生。”
“不过……我想问问您,这份死亡通知是确定的吗?万一,就是我说万一,他还活着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先报失踪呢?”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位警察相视一看,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报失踪的话,就代表一切还有希望。
虽然现在只找到了衣物,可是没有在海里打捞出任何和尸体有关的东西。
“也可以。”
警察收回死亡通知,“那我们就按照失踪人口处理了。”
南知婼点头感谢,“好的,谢谢你们,麻烦你们了。”
“这些物件,要留下来吗?”
南知婼说的是证物袋里的东西。
警察点了点头,“既然现在是失踪人口,这些还给你们是应该的。”
“所以你们留着吧。”
南知婼将东西收好,亲自送两位警察出了门。
盛楠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证物袋里的手表和打火机,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
南知婼转身,将证物袋装进盛楠的行李箱。
她出来时,盛楠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楠楠。”
“我们还有希望。”
“你振作起来,可以吗?”
盛楠嘴唇颤了颤,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堪堪咽下。
她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部部走进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渐渐闭上了眼睛。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眼角滚落,最后隐匿在发丝。
被子下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低沉的抽噎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翌日清晨。
盛楠醒来时,大雨终于停了。
只是天还没有放晴。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她记得,好像自从来到南都,似乎每天都是这样的天气。
起床洗漱完毕,盛楠穿好衣服,拿出手机给陈弋打电话。
“太太。”
陈弋也刚醒,今天雨停了,他打算再次出海去打捞。
盛楠,“陈弋,收拾一下东西,订好飞机票,我们今天回京都。”
陈弋惊了一瞬。
他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太太,那我……”
“你跟我一起回去。”
盛楠语气淡淡。
她这是也要放弃了?
陈弋低着头,没有吭声。
“陈弋,快一个月了,我也要接受现实,不是吗?”
“蒋心怡那边,你亲自开车押送她回去吧,别人我不放心。”
“我回去之后要负责韩初远的案子,集团那边,还要靠你和李昶把持。”
陈弋觉得胸口仿佛堵了一团,难受的他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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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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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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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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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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