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说:“没关系”,男人也蹲下来捡东西。
温秋宁抬头瞟了一眼,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偏分,梳的一丝不乱。
男人长得算是不错,脸型修长、眉毛浓密、眼睛平静有神,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中山装。
温秋宁就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明元桥蹲在温秋宁的对面,偷偷的观察着她。
的确是他女儿,这双眼睛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连看人时的眼神都差不大。
不过,这姑娘的衣着······
她穿着灰色的外衣,衣服已经洗的变形了,领口和袖口处磨起了毛边。
再看裤子,黑色的裤子有点短,膝盖处磨得泛白。
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衣服裤子穿的这么旧了,还穿着。
温秋宁已经将掉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她在膝盖处碰了碰,让这些东西叠整齐。
她双手将东西递过去,“刚才对不起,我没注意。”
明元桥接过东西,和蔼的一笑,“没关系,下次走路别分神。”
温秋宁挤出一个笑,“嗯。”
两人都站起来,明元桥将东西装进公文包里,又看着温秋宁问:“姑娘,怎么称呼?”
温秋宁戒备的皱了皱眉,不回答。
明元桥也不勉强,笑了笑说:“再见,走路慢点。”
他先迈步走了,温秋宁也抬脚离开,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明元桥却在刚才的时候已经决定,他要认回这个女儿。
至于该怎么认回,他得好好想想。
苏玉丽这两天一直催着明元桥想办法,可都到周四了,明元桥还是没答复。
卧室里,明元桥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
苏玉丽不停的走来走去,她又急又怒,“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看咱也别管了,就让那贱人说出实情,让大家都知道你在外面有个私生女!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明元桥心里烦躁,呵斥道:“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苏玉丽上前两步,指着他的额头大骂,“你有脸做出那种事,我还不能说了?!”
明元桥一把推开她的手,“你闹了这么多年还没闹够?!”
“没有!”苏玉丽气得脸红脖子粗,“我要是知道你们有了个野种,我当年就该弄死她!”
“行了!”明元桥一拍桌子,“吵那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到?!”
苏玉丽张着嘴,把要骂人的话忍下肚,眼泪顿时流下来。
她坐在床边哭哭啼啼,“我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忍辱负重,我想着我俩都这份岁数了,那件事就当过去了,可那贱人带着你们的野种在我眼前蹦跶,你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明元桥捏了捏眉心,走过去坐在床边,揽着她的肩,语气柔和,“玉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咱就别提了。我们现在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苏玉丽边哭边问:“你说怎么解决?”
明元桥用手帕擦了擦她的泪,“别哭了,你哭着我心里也难受。”
苏玉丽说:“我就问你这件事怎么解决?!”
明元桥耐心的把她脸上的泪擦干,“你告诉我她住哪,明天我去找她谈谈。”
苏玉丽眼睛瞪圆,“你还想着那贱人?!”
明元桥好声说:“我要想着她,那么多年我有跟她联系过吗?我就是去找她谈谈,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去找她,至少能缓一下时间,给我们想办法,不是?”他又补了一句。
周五。
温秋宁去上班了,温琴在家里给温秋宁做着一双布鞋。
听到敲门声,她愣了愣,以为是苏玉丽来了。
她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温琴呆住了。
清晨的阳光从男人的身后照过来,他全身披着光,将她笼罩在光下。
男人温柔的笑着,连声音也是温柔的,“琴琴。”
温琴的眼眶红了,鼻尖泛酸,她想扑进男人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明元桥站在门口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温琴慌忙侧开身子,让明元桥进来。
明元桥走进屋里,环视了一圈,屋里很简陋,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温琴抬手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此刻有点懊恼。
要是知道来的人是明元桥,她该好好打扮一下的。
明元桥看见小竹篾筐里的布鞋问:“给女儿做的?”
温琴点头,又摇头。
明元桥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淡笑,“跟我还紧张什么,快过来坐下。”
温琴想起了当年明元桥也是这么淡笑着说:“别紧张,别把我当领导。”
明元桥拉了一把椅子,示意温琴坐下,温琴又局促又呆傻的坐下。
明元桥坐在了她的对面,细细的打量着她。
温琴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衣服颜色都掉了,再看她的脸,比她的实际年龄大着十多岁,她的手也很粗糙,关节处粗大。
明元桥还记得那个十七岁的姑娘,皮肤光滑饱满,眼神单纯,看他时又喜又羞的模样。
虽然温琴此时看他也是又喜又羞的样子,可没有当年的一点味道。
温琴被他看的更局促了,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搓着。
“你怎么来了?”
“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
温琴惊讶的抬起头,对上明元桥愧疚的眼神,她的心里说不上的滋味。琇書網
明元桥看着她,一脸真诚的说:“傻姑娘,有了孩子怎么不告诉我呢?”
明元桥看的出来母女俩过得很拮据,他要是知道温琴有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偷偷的接济她们的。
温琴老实说:“当时不知道怀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明元桥叹口气,“怪我,是我对不起你!”
两人都沉默了。
“我昨天才知道你和女儿来北京了。”明元桥苦笑着说,“没想到,女儿都要结婚了。”
温琴说:“我不想打扰你的,可宁宁要结婚就得说明你的情况。”
“无妨。”明元桥说,“我得谢谢你,把我们的女儿培养的这么好,跟我讲讲你们这些年的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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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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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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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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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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