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甚至分辨不出来,这压力到底来自于摄政王,还是来自于希飏本人?
贝戎被她说得勃然大怒:“你一个小辈,竟然妄议长辈名讳!”
希飏虽然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却是咧嘴一笑,对上了贝戎的双眸,道:“舅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后你见着我都要行礼了!”
贝戎气息一窒。
可不是吗?
下个月摄政王大婚,将她娶过门后,身为摄政王妃,别说他们这些没有实际血缘关系的亲戚,就是希道清自己,都得把礼数做周全了!
先君臣,后论亲!
希飏也不想理他,转头看向希道清,道:“祖父,嫡庶子掉包的事,父亲尚且蒙在鼓里,我等孙辈更是不知情。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看该如何交代?”
不得不说,这老狐狸太沉得住气了。
这边吵闹不休,希道清偏偏就能一声不吭,将审时度势进行到底!
而这件事的源头,便是来自于希道清,她怎么能让他置身事外呢?
本来,长房是嫡还是庶,又不是希锦荣自己选的!
凭什么,希老夫人受到了委屈,娘家人来问责,要冲着他们长房来?
希道清被拉了出来,无奈叹了一口气,朝希飏瞧了一眼。
他得承认,这个孙女儿的确是人中龙凤的人物,仅凭她能让摄政王如此珍视、尊重她,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了。
“阳姐儿说得不错!”希道清终于开口。
他对上贝戎的眼神,道:“舅子,掉包嫡庶子的事,本是老夫所为。锦荣不知情,孙辈也就更不知情了。追根究底,嫡庶相争祸起萧墙,起因的确在老夫。”
若说不公平,历来的高门大户,都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高位自然由贤者居之、能者居之。
为了延续血脉、光宗耀祖,家族的继承人不可能交给草包。
而偌大的家业,也不可能平均分配给所有儿子!
贝戎不敢反驳宗政禹、不敢斥责希飏,难道还不敢责骂姐夫?
他怒道:“起因的确在你,他们小辈的恩怨,我没有立场。但!当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两个年岁不同的孩子掉包过来的?”
真正的嫡长子应该是希锦朗,而希锦朗比希锦荣大两岁还多,中间还隔着一个希锦昝!
倘若都在襁褓之中,交换过来很是容易。可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再强行说希锦荣是嫡长子,谁信?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希飏这个现代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人格高尚的,还是恶心恶毒的,她都看见过不少。
可她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问题:第一,是怎么做到的;第二,为什么要这么做;第三,怎么说服希老夫人同意的?
当着希家旁支、还有岳家的面,另外还有未来的孙女婿——当朝摄政王,希道清思忖片刻,道:“如何掉包的,不重要,事实便是这么多年来没被怀疑过。”
之所以泄露,让希锦昝知晓,一定是他的夫人口风不严,什么时候说漏了嘴。
希锦昝也真是沉得住气,这一隐忍,都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贝戎满脸不忿。
而希道清,则是解释自己能说的:“锦朗……也就是锦荣出生的那年,老夫任了钦差,去了西北督管城墙的修建。”
他这一说,贝戎想起来了:“对,那时候你拖家带口,把妻儿都带上了!”
“大家其实都知道。”希道清缓缓讲述:“事实是明升暗降,我是被贬官,才去了西北!”
那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皇帝,乃当今皇帝的皇爷爷、宗政禹的父皇!
希道清的官途,也并非一帆风顺。
曾经因为提了一个冒险的政见,引来了政敌的弹劾。
彼时,希家势小,敌不过对方的打压,希道清的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而希道清则是被贬黜。
“我一文臣,一去西北多半是回不来的!”希道清叹息一声,道:“更何况,有些人根本不想让我回来!”
听他说起当年那些事,所有人都寂静无声。
希飏仰头,拽了拽身边身姿笔挺的男人的衣袖,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
宗政禹微微一愣。
垂眸见她关心自己的模样,便在主位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这尊大佛终于坐下了,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希道清也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
不然,摄政王一直站着,让他无形中好似被千斤坠压着似的。
他继续说道:“当年,在去西北之前,我将大女儿托付给了贝家……这件事,舅子想来应该还记得?”
在场的,知道当年那些事的人,也没有几个。
贝戎当然是知道,他点了点头。
希道清又道:“我带着夫人与锦昝、锦朗两个孩子前往西北。路途遥远,行囊自然也不得不精简。可即便如此,在半道儿上,还是引起了山贼的注意!”
宗政禹竟然插话了:“临近西北的那一片地儿,当年应该很不太平。”
他虽然年轻,但整个国家的朝政都把握在手里,三十多年前西北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不仅贼寇多,北方的蛮族更是一直在滋扰边关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才不得不拨银子、消耗了数十万劳工,前往西北修筑城墙。
希道清被封为钦差去督工,名声好听,实际就是贬去那里。
修城墙,没有经年累月,不可能完成,所以他这钦差一去,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而边境苦寒,他希道清高门大户出身,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去了西北能活多久?m.xiumb.com
希道清答道:“不错!我等尚未抵达未名城,便遭遇了山贼袭击。所幸,西北驻军将领詹云飞恰好巡过,救了我一家老小!”
“詹云飞?”
听到这个名字,不仅是宗政禹诧异,贝戎更是失声惊呼:“那个曾经靠着三百个骑兵,杀了蛮夷七百人、将鞑子赶出边境的詹将军?”
可以说,那几年,帝京的人从未见过詹云飞的人,却个个听过他的名儿!
“是。”希道清眸色有几许浑浊,回忆起那些事,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希飏不知道詹云飞,朝宗政禹看了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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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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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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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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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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