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国家经济状况变得越来越差了,与之相对应的是越来越压抑的社会氛围以及越来越浮躁的人心。
凶杀案件的增长率也越来越高。
破案率却寥寥。
“目前警方已经就肉铺连环杀人案展开更加详细的调查……”
前几天刚刚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在一间偏僻的肉铺里发现了多具人类尸骨,同时解救出了一名受害者,成功抓捕了两名主犯。
“另外最近有部分宗教分子在街头进行过激传教行为,请市民出行时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在夜间出行。”
新闻节目里的主持人面容严肃。
脸部缠绕着绷带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目光从那两个重度烧伤,被抬上担架的主犯身上扫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他在陷入火海时感觉到了一股恶意。
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恶意。
要不是那股恶意过于强烈,或许他还无法提前发现肉铺内的动静,从火海中逃出来。
他不知为何,瞬间就将那些恶意与曾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联系起来。
是来自厄神吗?
那个假厄神。
那个想要杀掉自己,夺取爱人的假厄神。
“……”
“快要到预约好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就在戮怨陷入莫名的沉思之中时,身后,一身简单打扮的年轻老板看了看时间,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他最近预约了一名口碑很好的心理医生,打算带惩戒对象去看看。
虽然知道惩戒对象现在精神上的问题跟他的另一部分灵魂厄神有关,但是开一些药物至少能够缓解身体上的痛苦。
聊胜于无。
“好。”
戮怨起身,顺从地关掉电视,跟在年轻老板身后走出了酒店房间。
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关掉电视前,新闻节目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报道着,H市水库被许多厄神信徒强行闯入,并美其名曰要赐予众人神明的赏赐,在水库中撒入了许多颜色怪异猩红的圣水。
“不过请民众们放心,该水库早在前年便已被弃用,不会影响到居民们的日常用水……”
电视上,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主持人说完,露出温和的笑容。
弯起的眼睛里隐隐有血色闪过。
*
走出酒店,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定好的出租车。
酒疏与戮怨一起坐在后座上,上车后就倚靠在戮怨肩头闭目养神。
而戮怨则是看着老板安静美丽的脸庞出神。
他最近已经很少想到厄神了。
曾经他还为了不违背神的旨意而百般纠结,在心中一遍遍重复自己并没有动心,只是出于想要满足老板要求的员工职责罢了。
可是当真的从杂志上看到了老板的那番话,意识到了老板真的有可能与自己共度余生之后,他才发现那些宗教上的束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脆弱到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将昔日的那些纠结与负罪感忘却,只想要拥抱住酒疏,永远也不放开。
对戮怨来说,酒疏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也是直到那一刻才发现,之前的一切纠结都不过是出于心中极端的卑微感而已。
他害怕着被发现自己的心思,也害怕着被老板抛弃。
只敢用一些可笑的借口掩饰心中那些不堪的幻想。
掩饰自己那些卑微的觊觎。
他从未想过这个与他相比云泥之别的年轻老板会真的喜欢上自己。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患得患失。
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等到梦醒之后,他又会回到曾经破旧孤寂的房子里,日复一日重复着曾经的日常,直到越来越多的幻觉将自己逼疯,彻底分不清人类与牲畜的区别为止。
毕竟,他现在就已经会偶尔将人类与牲畜搞混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身侧的年轻老板,白绒的兔耳和身后的洁白羽翼,以及那张美丽带笑的脸庞。
他永远不会认错。
“又在胡思乱想吗?”
一只手突然抚上了戮怨的脸颊,细.嫩的指尖在他略显粗糙的绷带上摩擦,声音中带着笑意。
然后是一具柔软的身体靠进了怀里,温热的吐息也在耳侧洒落。
“有时候真想看看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也有着一颗动物头颅吗?”
“……”
戮怨低下头,握住了老板在自己脸庞上抚摸的手掌,没有说话。
却在心里轻声回答,是天使。
是来拯救他的天使。
他的精神状况早在这两天的朝夕相处中就已经全都告诉了酒疏。
他没有隐瞒。
他知道成为恋人之后是不该有秘密的,所以他将自己看到的人类都是牲畜头颅的事情如实告知。
当时的他很紧张。
他害怕会被酒疏当做怪物。
但是他又不想对酒疏继续隐瞒下去。
自己的精神疾病已经到了一种非常严重的程度,严重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自己会发疯。
如果不告诉自己的恋人,他害怕有一天毫无防备的恋人会被自己伤害。
而酒疏在听完了这些话后,并没有如戮怨预想中最好的情况那样,虽然依然喜欢着这具身体,却不再亲切,不会再有任何超出情人关系外的亲密举止。
反而像往常一样,轻吻他的嘴唇,然后将他的头颅抱在怀中,轻声询问:一定很痛苦吧。
声音也愈发柔和:没关系,我会陪你把病治好的,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要一起度过。
“……酒疏。”
“嗯?”年轻老板抬眼,看着突然叫自己名字的戮怨,而戮怨只是顿了顿,吻上了他的脸颊。
一个很轻,但很珍视的吻。
他只是突然很想亲亲酒疏。
亲吻他的恋人。
亲吻他从未想过可以成为恋人的酒疏。
哪怕无法相伴一生,仅仅这几天的回忆也足够了。
与他前半生遭受到的所有苦难相比,这几天的甜蜜已经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别乱想,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一起度过。”
年轻老板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很轻,但足以甜到人心里。
“嗯。”戮怨垂下眸子,掩住了眼中柔软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刺啦——
出租车突然有些打滑,猛烈的晃动让年轻老板的身体倾斜了一些。
却在快要离开戮怨怀抱时被抱住,更加亲密地靠在了戮怨怀中。
戮怨小心地收紧放在酒疏腰肢上的手臂,确保他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
车子很快恢复了平稳运行,但气氛却变得莫名寂静下来。
见状,出租车司机面露歉意:“抱歉客人,今天路面有点湿。”
“没事,继续开吧。”
酒疏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
他只是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便不是很急。
他被惩戒对象搂在怀里,看向了车窗外飞速驶过的街景。
今天的H市弥漫着雾气。
在淡淡的雾气中,整座水泥浇灌的城市都被拢在了朦胧薄纱之中,只能看到路边脚步匆匆走过的行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酒疏总觉得路边的行人会不经意间看向这辆车。
在雾气朦胧中,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
“客人,到了。”
很快,出租车停下了。
“戮怨,我们走吧。”
年轻老板首先下了车,戮怨也跟着下车。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脚步突然顿住,目光在出租车司机身上停了许久。
“呃,这位客人,我脸上有什么吗?”
看的司机露出尴尬的微笑。
“……”
戮怨漆黑的眼珠盯着他,半晌才移开,跟着前方等候的恋人离开。
而他身后,司机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只有那双眼睛里隐约闪过血色。
“应该就是这里了。”
酒疏看了看名片上的地址,走进了这间心理咨询所。
在这个有钱人纸醉金迷的国度,最好的心理医生并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像这样的私人诊所里,可谓是完全为有钱人服务。
一进入房间,酒疏就看到这间咨询所里已经有了不少预约的病人在等候,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而酒疏身为一个有钱的大富豪,自然是可以插队的。
他很快就被请进了医生的诊疗室。
“病人是……这位吗?”
房间里,坐在办公桌后的心理医生看着手中的挂号单,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孔上挂着温和笑意。
他指的是站在酒疏身侧的戮怨。
身为一个看过无数病人的心理医生,他的心理素质显然很好,即使看到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绷带男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专业的忖度目光。
他给了戮怨一份表格,让他仔细填写。
戮怨似乎看了心理医生几眼,然后才默不作声地写完了表格。
在写表格期间,酒疏一直坐在戮怨身旁,安抚性握着戮怨的手掌让他不要紧张。
而心理医生则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只有目光若有若无地徘徊在酒疏身上,似乎对这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富豪很是感兴趣。
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一个年轻富豪与一个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凶恶的高大男人的搭配的。
而面对心理医生的目光,酒疏只是抬眼,礼貌性地弯起眉眼,笑容淡淡。
见状,心理医生顿了顿,握着笔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片刻后才收回了目光。
戮怨很快写完了表格。
“能看得出来,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状。”
拿到表格后,心理医生认真地分析了一番戮怨的病情,之后才看向酒疏。
“接下来的治疗可能需要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需要我和病人单独聊一会儿。”
“请放心,我会尽力治疗好病人的。”
心理医生对着酒疏笑了下,承诺道。
酒疏闻言,看了眼身旁的惩戒对象,在确定他没有出现过激情绪之后才道:“我在门外等你。”
“好。”戮怨温顺地回答。
随后,酒疏就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之后,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心理医生和戮怨两个人。
“脸上的绷带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心理医生询问着,戮怨却不知为何没有回答,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
冰冷漠然。
再也没有了刚才面对酒疏时候的温存。
“不想回答吗?”
“那我换一种问法好了,有没有想要自杀的想法呢?”
“毕竟……有一张怪物的面孔很不好受吧。”
心理医生微笑着,弯起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遮住了眼中愈发猩红的颜色。
此时的门外,
酒疏正在安静等待着治疗结束,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许思索。
良久才抬起头,发现自己身旁多了一位陌生男性。
他是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人,黑发黑眼,似乎一直在偷看酒疏。
在与酒疏对上目光后,视线干脆不再掩饰,露出得体的笑容。
“你好,初次见面。”
酒疏平静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等候区里的其他人。
有男有女。
但是,总觉得他们的目光都在若有若无地看过来。
“刚才看到你跟那个绷带男一起进去了,唔,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年轻男人有些自来熟。
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与酒疏只是初次见面的关系而已,毫无分寸感地讨论着他的私生活。
“总觉得你们很不搭啊,你这么年轻,看上去又这么有钱,刚才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呢……啊抱歉,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抱歉,我只是,只是对你很有好感,所以不想你被人欺骗而已。”
“毕竟最近有很多年轻富二代被绑架撕票的新闻,我有些过激了,唉,抱歉。”
年轻男人看着酒疏冷淡的表情,不禁露出了沮丧的神情,似乎真的在懊恼自己的失礼。
“我真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酒疏打断了:“我与我爱人的事情不需要他人来做评价。”
“只要我爱他就够了,以及,可以请先生离我远一些吗?我想要小憩片刻。”
酒疏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习惯性露出的笑意却显得无比疏离。
与面对戮怨时的亲昵截然不同。
“……好的。”
看着这样的酒疏,年轻男人似乎有些愕然,放在身侧的手指收紧。
半晌才起身离开了此处,坐到了另一个离酒疏远一些,但仍然可以看到他的地方。
而在他离开之后,酒疏并未继续关注年轻男人,也未小憩,显然只是个赶人的借口而已。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上面显示最近精神病院似乎又有人逃脱了。
上次好像是男主,这次又会是谁呢?
思忖片刻,酒疏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诊疗室房门。
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治疗的怎么样了。
砰——!!!
诊疗室内,骨头狠狠撞击桌角的声音传来。
似乎有人闷哼了一声,强忍着躯体上的痛苦,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就要狠狠刺向身侧的男人。
但下一刻,却被轻易扭断了手腕。
咔擦——
“……该死!”
戴着金丝眼镜的心理医生打理得当的发型披散着,此时面色狰狞阴沉,捂着自己被扭断的手腕,似乎在痛得微微颤抖。
所以他才最讨厌人类,讨厌人类污浊的情感,讨厌人类脆弱的身体和那些居然会感到痛苦的神经。
“你不是自诩虔诚吗!怎么?真的见到了神明却不信了,反而要攻击你的神明!”
“简直就是个背信弃义的怪物——”
砰——一只苍白的大手抓着心理医生的头颅狠狠撞在了地板上,将他撞晕了过去,也让那些令人恼火的言语彻底消失在耳边。
然后,脸部缠绕着绷带的男人垂眸看着地板上躺着的心理医生,依然保持着沉默寡言的模样,半晌才发出声音。
“不是。”
你不是厄神。
想要抢走酒疏的都不是厄神。
咚咚——
“你还好吗?戮怨?我好像听到有动静。”
门外,传来了酒疏的声音。
戮怨从心理医生身上收回目光,看了下附近一片狼藉的房间,犹豫了片刻才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等酒疏看到房内的一切,便关上了门。
掩住了门内混乱的打斗,和不断流淌着的,染红了医生白大褂的粘稠鲜血。
“没事。”
“只是,医生有事。”
“让我们,下次再来。”
戮怨现在说话已经流畅多了,酒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他挡住的房门。
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就走来了一位脚步匆匆的护士。
护士赔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医生可能身体不适,所以提前结束了诊疗,请您放心,这次的诊疗不会计入收费,还麻烦您下次再来了。”
戮怨将目光放在这个年轻异性身上,尤其是她那颗眼珠被诡异血肉钻入的山羊头颅。
寄生虫一样的纤细肉丝,在山羊眼珠里蠕动着。
“真的非常抱歉!”
说着,山羊护士勾起嘴角,露出眼睛的血肉蠕动着,看着酒疏的目光含情脉脉。
似乎在希冀着酒疏能因为自己的美貌而看自己一眼。
酒疏并未理睬护士,他只是看向戮怨:“那我们走吧,下次再来好了。”
戮怨嗯了一声,很自然地与酒疏牵手,十指相扣。
只留下身后几乎要控制不住微笑表情的护士。
祂一定要杀了戮怨!
一定要杀了他!
戮怨与酒疏走在一起,路过等候区的时候,他的目光从那些等候着的人们身上扫过。
每一个人都抬起头与戮怨对视,脸上挂着微笑,眼珠却一片猩红。
直到戮怨与酒疏的背影消失良久,他们脸上的微笑才散去,只余下冰冷的面无表情。
*
H市的街头,丽琪小心地躲在巷子的阴影里,她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害怕会遇到那些抓捕自己的医生们。
她这次是好不容易逃脱的,虽然是借助了李晟的帮助才逃出来的,但她出来之后就特意与李晟分道扬镳,避开了他。
因为他现在是不可信的。
自从上次出院后被抓回来之后,李晟就变得很不对劲起来。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但丽琪偶尔会听见他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我下次,下次一定会完成任务”之类的话语。
这样的话对丽琪来说是很明显的,李晟被厄神蛊惑了,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哪怕她努力对他诉说真相,诉说那些记忆中隐藏的真相,李晟也丝毫不信。
只是固执地想要去完成神明给予的任务,那样他就可以重新得到神明的眷顾了,而不是神明一句冷冰冰的“废物”。
对虔诚信仰着厄神的李晟来说,厄神的眷顾就是一切。
哪怕厄神已经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那也是他信仰的神明。
对于丽琪来说,这样的李晟无疑是彻底疯了。
屠夫是绝对不可以杀掉的。
没人比丽琪更了解真相了。
在她看来,厄神在前世之所以会那么厌恶屠夫,想发设法都要将屠夫杀掉,最后却还是只能将他赶出血肉之都,都是因为屠夫才是治愈厄神的根本。
只有屠夫活着,厄神才能有痊愈的希望。
相对于疯狂的厄神,屠夫就像是厄神分裂出去的一部分,象征着祂最后的理智。
只有理智一直存在,厄神才不至于永远陷入疯狂。
所以,屠夫绝对不能死!
丽琪按照前世的记忆判断,现在已经快要到达屠夫自杀的时间点了,即使没有李晟的刺杀,屠夫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样不行,她一定要拯救屠夫,让他活下去!
这就是丽琪逃出精神病院的主要原因。
当然,另一部分原因也是最近精神病院里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觉得医生护士们眼睛变红了,连言行举止也变得很同步。
到处都充斥着诡异的氛围。
让人不寒而栗。
这让丽琪越来越不安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精神病院找到屠夫。
好在从李晟口中,她得知了屠夫的去向。
就在这座城市里,陪在一位年轻美丽的情人身旁。
这不同于前世记忆里的现状虽然让丽琪有些困惑,但是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屠夫才行。
“喂,你知道、知道戮怨在哪吗?”丽琪只知道屠夫的名字是戮怨。
餐厅里,吧台边的酒保微笑看着突然闯入的丽琪,顿了顿,问道:“找他做什么呢?”
“我必须要、必须要快点找到他!不然世界会毁灭的!”
丽琪疯疯癫癫的话语显然逗笑了酒保。
他挺直的脊背都笑弯了。
“什么?那个叫戮怨的能拯救世界?”
“在开玩笑吧,女士。”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厄神就要毁灭世界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告诉我戮怨在哪里,再不找到他就来不及了!”
“厄神会杀了屠夫的,然后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为什么没救了,戮怨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他是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
丽琪一遍遍如此重复着。
但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意识到自己不该随便找一个人询问屠夫地址的。
她一定是又发病了。
丽琪抬起头,刚想解释说自己发病了,让这个陪自己说了半天话的好心人不要介意。
下一秒就看到面前的酒保表情有些奇怪。
他面带微笑的脸显得公式化,嘴角的笑意却越扯越宽,直至咧到耳畔。
吊诡可怖。
“是吗?戮怨比厄神还要重要?”酒保的语调跟刚才一样温和。
“……厄神、厄神要杀了、杀了全人类的、所以、所以……”
丽琪浑身僵硬,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目光却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发现身旁吧台上刚才还自顾自喝酒吃菜的几个客人全都扭过头来,用同样公式化的笑容看着她。
目光森冷。
“是吗,那只要杀光了所有人类,戮怨就不再是唯一的希望了吧,毕竟这个希望什么作用都没有——”
酒保说着,弯起眸子,吊诡的笑容愈发阴森起来。
擦拭着酒杯的手指也收紧,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我不、不知道——不知道!啊啊啊!”
丽琪的恐惧终于压抑到了极点,她崩溃地捂着脑袋从身旁带着诡异笑容的人群中跑开。
在被他们完全包围之前逃出了这片区域,向着餐厅外跑去。
好可怕好可怕呜呜——
丽琪闷着头向前跑,身后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几个面带笑意的客人。
似乎想要继续追问她,与戮怨相比,厄神究竟重不重要。
砰——
丽琪险些撞倒了人,她面色仓皇,看到面前是一个容貌异常美丽的年轻男性,身后还跟着她寻找已久的屠夫。
顿时,丽琪犹如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大声求救:“救救我——救救我——厄神!厄神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杀了你还有你身后的戮怨!”
说着,丽琪还指向了身后那些即将追上来的客人们。
“……”
酒疏目光从丽琪脸上扫过,抬眼看向了丽琪身后的客人们。
面带笑意的客人们表情似乎都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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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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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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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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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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