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爷将自己平时喝茶最爱的紫金彩绘把儿盏“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霎时间碎片四溅,一众下属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他此刻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犬。但是发泄完一通后,立刻又又有些惊慌失措,反而更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快,快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谢四爷大喊,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往医院而去。
等到谢四爷做完所有项目的检查后,作为蜀都中医院肝胆外科最出名的专家——田文聪教授,有些疑惑地说道:“谢先生,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断定自己的肝出了问题,至少在你这么多份检查报告中我看不到任何有疑问的指标。我甚至可以负责任地说,你的肝十分健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谢先生,请你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我只凭借科学手段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始终觉得你的肝脏出了问题,我更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因为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反而更像是一种幻想症。”
“田教授,我的精神没有问题,我真的中了别人的邪法。”谢四爷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了。
田教授有点不耐烦:“谢先生,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希望你不要拿神鬼小说中的事情来消遣我。我还有很多病人要看。”
“我没有骗你,田教授,这一切都是真的。”谢四爷双眼通红,大声道:“不然这怎么解释。”他说着解开了衣服,露出了青黑色的掌印。
田教授耸了耸肩,无奈道:“排除掉一切恶作剧的可能,我觉的纹身挺不错的!”
等到谢四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田教授“呸”了一声,骂道:“一个混黑社会的,你还给我抖起来了。”
…………
“四爷!”
“四爷……”
“四爷……!”
“……”
医院外,等到谢四爷出了医院门口,一群人纷纷上前。
大家如今同病相怜,黑色掌印就像诅咒一样,缠绕在大家心头。
所以现在也只能指望自己老大给大家找一条活路。很简单的道理,平时为你卖命,如果关键时刻你不能遮风挡雨,大家又凭什么服你。
谢四爷有点木然地摇了摇头,大家心中泛起阵阵绝望。
突然有人一转头,恶狠狠盯住人群最后面的光头,厉声道:“光头,为什么就你没事?凭什么就你没事?”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应和道:“对啊,他为什么要对光头你手下留情。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故意搞我们!”
谢四爷听到这话,也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光头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四爷,我真的没有,您相信我!”
“算了……”谢四爷大手一挥,力排众议:“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
“四爷,对方那么邪门,咱们根本对付不了。要不,我们去求求叔公?”有人开口提议。wWW.ΧìǔΜЬ.CǒΜ
谢四爷沉默一阵,权衡利弊。
自己十六岁出来混江湖,二十岁入了袍哥义字堂,凭着敢打敢冲,出生入死,十年才坐上了锦官街舵头。
像他们这种能在外称舵的,基本都是靠着资历和实力,自己打下来的江山,类似于古代的封疆大吏,除了名头挂在义字堂下,每年年中年尾两次孝敬,基本上已经能够听调不听宣。
如果自己现在跑去求舵把子,那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无能。为了买命,到时候自己手里的权利肯定要交出去很大一部分。
整个天华区一共就两个舵头,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土皇帝,又攀上了益华的高枝,好不容易过上了滋润日子,现在告诉自己突然要给自己安个顶头上司,说实话自己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谢四爷,就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吐出一口长气,整个人陡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壮志暮年,英雄气短,他不禁感叹。
自己当年也是刀山火海,不惧生死的好汉,如今居然会有因为一个人,吓得如同一条断脊之犬的一天。
“罢了,罢了!”谢四爷长叹一口气:“去将我那副董其昌的字取来,咱们现在就去舵把子那里。”
…………
袍哥会义字堂舵把子叶金彪今天很开心,属下突然报告说谢赖子上门拜会。说是拜会,其实就是有求于人,大家都是心领神会。
这谢赖子虽然是自己引入门下,但是没想到居然入了总舵头的眼。这么多年,硬是让他混出了头,成了自己手底下实力最强的舵头之一。
黑道讲恩义,更讲利益。谢赖子手底下实力强,再加上背靠总舵头,对自己常常阳奉阴违,可他偏偏又是自立的堂口,除非背叛帮会或者总舵头下令,自己还真没理由对他下手。
而且谢赖子是自己引入门下,算他义字堂的人,总舵头要提拔他,自己说不出半个不字。但是施恩的变成了总舵头,自己就完全失去了对他的掌控。他知道这是总舵头的制衡之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但是所有人只能跳进坑里,还要甘之如饴。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这骄狂之极的谢赖子居然会有求到自己的一天,这不就等于将刀柄递于自己手中,任自己拿捏吗?
正开心着,属下突然来报,说谢四爷已经到了门口。
叶金彪整了整衣衫,连忙换上一副欣喜若狂的面容,匆匆来到门口,笑道:“哎呀,这不年不节的,谢老弟突然来访,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谢四爷也是拱了拱手,笑眯眯道:“都是为总舵头做事,叶老哥这样说可就是打脸了。”
叶金彪连忙笑道:“谢老弟说的对,都是为总舵头做事,实不该分什么彼此。”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不知就在刚才,二人语锋之间,已经过了两招。
叶金彪话里的意思是你谢赖子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的,没想到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谢四爷则立马回道都是为总舵头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
叶金彪则说咱俩都是义字堂的,不该分彼此,你最好乖乖听话。
两人在门口寒暄一阵,打了几句机锋,都觉得对方不是易与之辈。
于是叶金彪道:“谢老弟,咱们就不要在门口久站了,进去坐下聊。我最近收了几斤新茶,也好好给我品鉴品鉴。”
“叶老哥是此道高手,你说的不错肯定没问题,那我说不得要好好尝尝。”谢四爷笑道
“请!”
“请……”
二人同时抬手,联袂入了大厅坐定。
就见谢四爷将手一伸,对着身后道:“将东西拿过来。”
立刻便有一人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放在他的手上。
叶金彪不动声色,挥着茶盏,轻嘬了一口热茶。
就听谢四爷道:“来时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常听人说叶老哥你酷爱名人字画,刚好最近收了一副董其昌的字,我又是粗人一个不懂欣赏,就赠给叶老哥好好把玩。”
“哎呦……”叶金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但是嘴里却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香光居士’的手书那是何其珍贵,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收呢!”
“鲜花配美女,宝物赠英雄。”谢四爷脸上露出佯怒的神色,不悦道:“宝物有德者居之,这字给了我也是明珠暗投。叶老哥不收便是看不起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叶金彪心里暗喜,笑得牙不见眼。
谢四爷看他这样,心里真是忍不住的恶心,但是没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把谢四爷拿捏做小弄得差不多了,叶金彪也不再卖关子,说道:“谢老弟突然登门,又送了这么大一件礼物给我,说说看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不然实在受之有愧啊!”
谢四爷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还是沉吟一下,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叶老哥,老弟我最近遇到了生死大劫,还望老哥您出手相助啊。”
“哦?”叶金彪喝茶的手一顿,眉头一皱,说道:“愿闻其详。”
谢四爷赶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叶金彪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沉默了快五分钟,叶金彪才缓缓开口:“老弟呀,这个事儿兄弟我也有点儿难办啊!”
谢四爷似乎早就知道了对方要这么说。做好了心理准备,说道:“只要叶老哥今天救小弟一命,小弟以后必定唯老哥马首是瞻。”
“好!”叶金彪听到这话,将茶盏在桌上重重一磕,大声开口:“既然老弟看得起我,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勉力一试。”
说完,转头吩咐道“去跟李大师通传一声,就说我不日前去拜访。”
“如此就多谢叶老哥高义。”谢四爷抱拳拱手,佯装感动。
叶金彪哈哈一笑:“你我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已备好酒菜,今日老弟定要不醉不归。”
二人当即把臂言欢,如同生死相交的好友一般。
“你们真有意思,演戏不累吗?”
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人!?”
“轰隆……”一声,就听屋顶一声巨响,顿时瓦屑木块乱飞,居然露出了一个大洞,漫天烟尘中,一个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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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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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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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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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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