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天华区锦官街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制牌楼内,袍哥义字堂锦官街舵爷——谢四爷,此时正端坐在一把黄梨木太师椅上。
谢四爷年约五十多许,身量不高,头发花白,一身麻衣布裤,脚踩一双千层手工纳底布鞋,手捏一串极品凤眼紫菩提,看上去慈眉善目地就像一位公园遛弯的老大爷,但是眉间深深的几道竖川纹却又令他生出一股异样的凶厉。
他不怒自威,直直盯着下首跪着的光头和躺着呻吟的黄毛二人。
光头被那目光盯得满头冷汗,低着头跪在地上,嘴里说道:“四爷,咱不敢有隐瞒,那人确实厉害的古怪,几招就把黄毛给废了。连我也中了他一掌,他还说七天之内如果解不开他的掌力,我就必死无疑。”
“四爷,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光头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身体因害怕而不停颤抖,他知道这位四爷的手段,如果让对方知晓自己已经当了叛徒,估计到时不死也要脱层皮。
谢四爷捏着手串,沉吟半晌,盯着对方看了半分钟,感觉确实不似作伪,这才开口道:“解开你的衣服。”
光头慌不迭地脱掉上衣,就见一个青黑色的掌印正印在对方右肋之下。
谢四爷眉头一皱,收了手串,朝旁边伸出一只手,手下会意,立刻递上一块丝帕。
他用丝帕将右手包住,轻轻碰了碰光头身上的掌印处。就见光头仿佛被电击中,身子猛地一颤,接着额头冷汗直冒,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直接就倒在地上开始猛打摆子。
“怎么回事?”谢四爷被这景象吓得后退了几步问道。
光头抱着身子,蜷缩在地,嘴里咯咯吱吱地吐出几个字:“四……爷……救……命!”
谢四爷皱眉看着,将手中的丝帕随意扔在地上,吩咐道:“烧了!”
然后转头对着旁边另一个手下吩咐道:“去把马郎中喊来看看是真有此事,还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说完,也不管地上痛苦哀嚎的二人。反而踱着步子慢悠悠离开,嘴中还唱着平日里最爱的京剧桥段——《双投唐》,只见他人已远去,声音却飘荡在空中。
“闻言怒发三千丈,太阳头上冒火光。可叹三十六员将,东逃西奔各一方。…………贪心不足生妄想,一心只想做帝王。河阳公主剑下丧,你是个人面兽心肠~”
…………
另一边,王一在酒店点了一份抄手外卖,就在等外卖的过程中顺便跟王传根打了个电话。
一个电话打完,外卖也跟着到了,王一长呼一口气,庆幸对方不会用智能手机,不然对方要视频的话,自己还真不能自圆其说。
放下手机,打开外卖,一股红油混合着蒜末的香气扑鼻而来。
抄手其实就是馄饨,不过红油吃法还是属于专属于川菜的特色吃法,因此也是全国有名。
王一以前就是个吃货,虽然随着修为加深口腹之欲渐渐消退,但是对于美食的欣赏和热爱却依旧保持着,大快朵颐之后,他的内心感到十分满足。
此时才到下午一点,时辰尚早。王一就想着打上一套拳来消磨时间。
王一定的是普通三星级酒店,房间不大,给他腾转挪移的空间比较小,所以不适合练虎形,因此站了个架子,直接打起了龙形。
此时的王一,武功招式已经是下乘,对他可以说可有可无。他更多的是体会龙形中的意。
什么是龙?
《尔雅翼》中记载“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因此这龙形虽只一形,其实身兼九形,而九形又化为一形,便才是真正的真龙之形。
而且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载:“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王一此时所练的龙形,就一改往日飞腾天地,行云吐雾之相,反而有一种云遮雾罩,渊深海阔之意。
正所谓:“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
虽然这龙形依旧看上去凌厉凶猛,但是拳法中却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杀意,反而蕴含着浓浓生机,有一种春日融融,鸟雀欢鸣的意境。如果此时有人进门观摩王一练拳,都会觉得自己心神开阔,精神振奋。
一套拳打完,王一周身白气缭绕,但是额头一滴汗珠都没有,而且精神也越发健旺。
看了时间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一套拳打了快五个小时。王一也不禁感叹,这一念之间便是沧海桑田。ωωω.χΙυΜЬ.Cǒm
难怪古时常常有人一顿悟便是几昼夜,醒来修为便能一日千里,但也有人深陷于修行真意之中,沉迷而不自拔,最后肉身枯竭,脱神而去,道家常称呼为‘尸解仙’。
只是一套拳就让肚子里吃的东西消耗一空,王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轻笑一声,也不想着点外卖了,准备直接出去觅食。
此刻他也不去想王成华的事了,反正自己已经落子,就看那谢四爷如何接招了。
忽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轻笑一下,便拿了房卡出门而去。
话分两头,又是那个熟悉的牌楼内,只见光头坐在一把软凳上,正让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给他把脉。
这人便是袍哥会里赫赫有名的马郎中。
但是马郎中出名不是出名在他的医术,反而出名在他的作风。
此人医术高超,但是贪财好色,除了重金出手,宁愿见死不救。而且独好男色,这也是他最爱混迹在这黑帮之中给人看病的原因,因为这里年轻小伙子最多。
只见他一边掐脉一边摸着下巴,嘴里还不停念叨:“怪哉,怪哉!”
旁边谢四爷端着茶盏,好奇问道:“马医生,不知哪里怪了?”
“此人百脉俱在,却唯独失了肝脉,而且肝气全无,应是死脉才对。可是这人却又活生生坐在这里,实在令人费解。且让我用金针一试!”
说完,他打开随身的医箱,取出一卷布囊。将布囊展开,便见有金银二色细针,分上下两排插着。
他取了一根金针,出手如电扎在对方手腕处,只觉针下空空荡荡,如中败革,全无得气之感。当下惊讶道“居然连金针也不能得气。”
他皱眉沉思半晌,然后对着光头说道:“你将那人对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不可遗漏。这可关系到你的性命!”
光头连连点头,又把白天跟谢四爷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马郎中听完,沉默不语,心里暗道:“难道真有人有如此手段?我却是不信!”
当下吩咐:“将衣衫解开,给我看看那道掌印。”
光头依言解开衣衫,马郎中看后,啧啧称奇:“还真将肝气抜于体表!这莫不是神仙手段?”
他当即取了一根最长最细的金针,对着光头道:“你放松身体,不要紧张。我现在要直探肝脉,直捣黄龙。”
说完,也不管光头反应如何,眼中闪着兴奋,直接出手扎进光头肋下,倏忽间,已不见金针踪影,六寸长的金针只剩针头还在皮肤外颤动,
“且让我来试试你的深浅!”
他直接以二指捻针,闭目凝神,呼吸也渐渐变缓,眉心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竟以道家‘火里种金莲’之法,直接将浑身气血为燃料,点燃心中无名真火,用金针为引,攒了三道暗劲,如连珠箭般三箭齐发,射向对方肝门。
三道暗劲齐发,本以为能一击奏功,但是一入对方肝经处,却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
马郎中心中存疑,试探半晌,直到额头冒汗,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却依旧无果,才堪堪罢休。只能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句对方命苦,就要撤功拔针。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马郎中只觉一股极为磅礴阴柔的劲力顺着金针,居然直冲自己无名指末端的关冲穴,而后沿着腕背,顺着手少阳三焦经,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直通肘尖,接着一路直上,沿着上臂外侧上达肩部,最后分布于胸前,盘踞在心包处。
马郎中大惊失色,先前三道暗劲齐发,自己早已心神耗尽,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劲力侵入自己的身体。
连忙解开衣服,只见胸口已多出了一道红团。闭气一试,顿觉五内俱焚,头晕眼花。再看光头胸口,已然掌印尽去,一摸脉像,肝气蓬勃,哪里还是什么死脉。
不禁暗暗惊呼:“妖术?道术?这是什么手段??!”
“谢癞子害我苦矣!”
马郎中看向谢三爷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恨意。
谢三爷也被对方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想到那马郎中可不是毫无根底的人物,不可等闲视之,便好声问道:“马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藏了一道劲力于此人体内,引而不发。只待我出手医治,便如移花接木一般转于我的身上。如今他沉珂尽去,而我却命不久矣。”
马郎中仰头感慨:“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真是好手段呐,好手段!”
说完又对着谢四爷恨声道:“谢四爷,今日所赐,马某铭记于心。我还要请师傅出手救命,就不久陪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医生!马医生!……”
谢四爷喊了一声,对方不应。便只能满脸铁青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全没了上午时的气定神闲,雍容气度。
“去查!给我挖地三尺,找到那个人!”谢四爷厉声咆哮,手下纷纷领命出门而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
“啊……!”一声惊叫响彻牌楼上空。
谢四爷穿着睡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惊惧不已。
只见镜子中的自己,睡衣敞开,一个青黑色的掌印正印在肋下,赫然醒目,如死神夺命,幽暗恐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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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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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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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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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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