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却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应和,甚至有些见证事情始末的围观群众甚至还对他翻了个白眼,闹了对方好大个红脸。
王一和郑思益来到城西一座水库之上,这座水库拦江而建,名曰“黄石水库”,硕大的四字雕印以白泥制成,正印在堤坝一侧,两人则各分一头站定。
“轮回之主,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和你对战吗?”
郑思益摇了摇头,忽又笑道:“人心百变,我怎么说的准,搞不好是你吃的太饱,想要寻死。亦或者,你自知无路可逃,干脆给自己寻个台阶,大大方方入我轮回也未可知。”
“你可真是自作多情。”王一嗤笑一声,大声道:“那我告诉你吧,轮回之主,今天这一战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还不能降服我,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哦?”郑思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挺狂妄!”
“呵呵……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王一轻笑一声,朗声说道:“我王一练武,一是胆子大,二是没规矩,磕磕碰碰到了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破而后立,死中求活。这两天我进益颇大,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玩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把戏。所以我干脆不躲了,今天偏就和你真刀真枪干一场,正好也印证心中所学,就算打不赢,也要叫你知难而退。”
郑思益脸上笑容变淡,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王一,语气冷若冰霜:“这么是你是第把我当成你的磨刀石咯,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那我就如你所愿,好好磨磨你这把宝刀,看是不是如想象中的坚韧。”
狭路相逢勇者胜,坝上二人此刻气势不断攀升,良久,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前冲而上。
黄石水库立在山崖之间,拦的是长江直流,周边崖高千尺,山峰耸立如坠云间,只要远望这座巨坝,都会生出沧海一粟之感。若在远处观瞧,便能看到坝上两个黑影分分合合,来去无踪。又如在坝中巨字之上起舞,横竖撇捺均成战场,比之那些美轮美奂的电影镜头都不遑多让。
两人眨眼之间已斗了十招有余,郑思益越打越惊,心中暗道:怎地短短半日,此子进步竟又如此之大,他就没有瓶颈吗?当即眼珠一转,一晃身,跃下堤坝。
王一见状,侧身斜奔,连忙避向一旁。果见郑思益手臂一圈,抄起一捧水洒来,水花四溅,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皆被水花笼罩,劲气四溢,无所不至。滴滴水珠竟都化为一颗颗子弹,飞速射来。
王一背后避开大部分后,脚步微顿,掌势由胸而下,画了一个圆,一招“履霜冰至”,转阳为阴,生出丝丝玄冥之气与之凌空交击,只听“叮叮当当”声声脆响,那点点水滴竟化为晶莹剔透的冰珠,颗颗跌落在地,好似大珠小珠落在玉盘,声音灵动好听。
“服气法!”郑思益瞳孔骤缩:“此子竟还得了那个老东西的传承?呵……老东西,你是料定我会对你后代动手,所以也开始算计到我身上了吗?”
顷刻间,郑思益收起了玩笑心思,再无任何花样,简简单单一掌拍来,一团劲气势如天雷,擎空而过,直击王一首脑。
王一目光一凛,知道对方已熄了手下留情的心思,心中虽惊不怕,“灵猿攀月”运到极致,往后一退,脚步比风还快,掌力堪堪掠过他眉间,瞬间击中右侧堤坝,轰隆一声,石屑乱飞,竟将那处击了个浅坑出来。
郑思益站在江边,抬头仰望,王一衣服散乱,手臂上一团鲜血慢慢扩散,顺手滴下,画出一条蜿蜒的长蛇。
王一微微喘着粗气,略有些震惊,自己刚才轻功可谓用尽全力,本以为避开了对方掌力,没想到那股诡劲竟能曲直如意,凌空转折,在最不可能之处击中自己左臂,着实骇人。
原来这就是轮回之主的实力吗?只是认真打出一掌,自己竟就已经疲于应对了。
郑思益占据了上风,但势在必得的一掌却被王一生生卸开,脸上看不到一丝喜色,只有浓浓化不开的坚冰。
王一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强者心态,见到对方的阴沉脸色,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畅快,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二人气势由极动转为极静,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微妙且诡异的气氛。
郑思益初时冷戾,蓦地嘴角轻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王一明白,对方刚才自信出手,却没能把自己拿下,心中必定更加惊讶自己的进步之快,绝对已将自己视为心腹大患。
正所谓民无二主,天无二日,轮回或许需要一个第一战将,但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轮回之主。自己这般表现,却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若换了一般对手,面对轮回之主如此目光,只怕早已不战而降。可惜的是,郑思益面对的却是拥有“无相之相”的王一。
只见王一双手攥拳,立在原地,脚下却如生根一般扎入大地,仿佛天地初生,他就生在此处,浑然一体,竟无一丝不自然,不和谐。无相之相,不受非相,郑思益的气势涌到此处,竟然轻飘飘无人受力了。
时近落日西沉,郑思益的气势仍在不住攀升,似乎永无休止,他并不在乎做的是不是无用功,也不贸然出手,只是不断积蓄气势,压向王一所在之处。
大道至简,对于郑、王二人来言,任你神通千奇百幻,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术。功夫斗到最后,拼的还是身体、精神、境界和眼光。凡境界高绝,精神强悍者,神识就如脚下滚滚长江,汹涌奔腾,不住寻找对方破绽,可谓内内外外,无孔不入,自然能做到以高俯低,以强窥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觅到取胜之机。
现在的郑思益就是如此做的,因为任何能量积累到质变,都会产生可怕的变化。你王一不是靠着“无相之相”来避开气势压迫吗?那就压倒你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自然便能正面攻溃你的“无相之相”。
清风拂过,吹得江面发皱,亦吹得王一全身汗毛根根竖起,他此刻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痛不已,就好像蓄满了力的同时,还挂满了长时间的负重。既便“无相之相”能保自己心神平静,但面对郑思益浊浪滔天般的威势,依旧如此刻水中山影,在微风淡浪之中止不住地荡漾紊乱起来。
二人就像雕塑一般对峙在堤坝之上,看似时间很短,其实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沉在峰仞之后。忽然间,郑思益气势一撤,王一周身顿时一轻,收束不住,重心偏移,往前栽倒,耳边似有咔嚓轻响,他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好。这是心神陡松,措不及防之下精力不谐,气势外泄之兆,犹如热石泼上冷水,反从内部把自己的“无相之相”给破出了缝隙。
王一瞬间便想纵身退却,可脚下的地面却陡然裂开,好似有劲力从下而上涌出,生出束缚,将他紧紧抓牢。呼的一下,王一眼前发黑,一团黑影遮住了眼前的阳光。
郑思益的精神,内力均是世间绝顶,王一一露破绽,他又岂会轻易错过,此时凌空出手,合身无情天道,如身周千仞之绝岭,对着他当头压来,要陷王一于谷底沼泽之内,使他心惊肉跳,却又无力自拔。
双方差距早已不在神通,亦不在算计。而在经验与格局。王一就算神通再强,进步再快,细论修行不过半年而已,相比于威压江湖百年的轮回之主而言,实在太过稚嫩,就像此时看似简单的一招气势变化,却是是天象、地理、人心无所不包,比之王一的法、术、势三变更加深奥,试问王一又怎能抵抗地住?
胜负已分,郑思益脸上露出得胜后的狂笑,一掌拍向早已不能动弹的王一。王一的护体真气顿时荡然无存,口鼻间鲜血长流,体内无论轮脉抑或经脉内的真气俱被锁住,行动滞涩。这情形,仿佛郑思益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将他压成肉饼。
但就在劲力及身此时,王一体内的‘瑶光雷意’却是陡然激发,生出一道雷光,随后就像天雷勾动地火,‘开阳火意’亦是大亮,在王一身体内点燃泼天大火。
二者在这危机重重之下,竟然相融生出一股新力,这股力沿着星图而上,就像一颗珍贵的火种,‘噗’地一声,将第三颗‘玉衡’点燃。
玉衡又叫廉贞星,乃是天地文魁,又称文曲星。《北斗经》记载: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高上玉皇,紫微帝君。这文曲一生,王一便等于同时得了文武二星的辅佐,立时变作了一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帝皇。
就在此时,王一心头忽地闪过一丝异样,这股异感由心苗处生发,就像水流涌向四肢,使人暖洋洋,发出十分舒服的呻吟。
王一内视己身,身子内部竟也生出极大变化,好似化为汪洋大海,极空极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雷火二光掉入其中,顿时生出无数水汽,这水汽弥漫天地,充盈于四肢末梢之内,开始浸润经脉,滋养神魂。
“净水法!”
王一神识通明,只觉这种体验前所未有,仿佛世界变成了一面镜子,天之广,地之厚,海之深,已然存乎一心。刹那间,他像是飞跃于虚空之上,瑶光,开阳,玉衡,三颗星星围着他徐徐转动,发出空寂宏大的声音。
雷火相生,生出阳雷;雷水相生,生出阴雷。阳雷与阴雷相碰,一瞬间,宇宙爆炸,天地无声,万物受到雷光激发,显露出勃勃生机。随后,水火相济生出清浊二气,清灵为天,混浊为地,万物受到滋养,赖以存活。
而见证鸿蒙初辟之后,紫莲似乎也在欢欣,摄出一缕火意绕在身周,竟也开始了蜕变之兆。
随着万物生发,瑶光、开阳、玉衡,三者齐亮,合为斗柄,统称为“玉衡天象”,此为北斗斗杓,掌管天地四季,权柄不可谓不大。
若以星象修行来论,点亮斗柄,王一便已达小成境界,近乎合道之半途,三者混一,顿时生出一股古怪气势。这气势似生于洪荒,人文定鼎之时,跨越无数时空而来。
不知为何,郑思益竟被这股气势陡然慑住,一丝不安掠过心头,蓦然间,他眼露惊骇,只见自己一掌拍中王一之后,对方竟然安然无事。
殊不知郑思益劲力刚触及王一周身,就被斗柄所生之异力,按春、夏、秋、冬四季运转,分离剥析开来,只因天下万物,生机循环,都逃不开春华、夏茂、秋实、冬蕴的规律,郑思益劲力虽强,亦不是凭空变来,自然逃不开这种天地生成的本来规则,竟被其直接从毁灭之力转化为无边生机之力。
一时间,幻尽烟消,无数劲力归于一点,那一点可称之为宇宙奇点,亦是零。斗柄一指,轰然炸开,宇宙初现,从无到有,乃是一。
无极生太极,这股天地初开的力量,何其庞大,即便郑思益败尽天下高手,也从未想过有人能把他的力量按天时四律分裂归纳,更遑论数倍返还。
就这一下,郑思益竟生出一丝惊乱,心乱则气分,一着不慎,这股庞大气劲“砰”的一声,直接炸透郑思益胸背,顿时衣衫撕裂,人亦往后倒载。
王一气力用尽,顿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但在双眼闭合之前,见到郑思益被击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喜意,一股自豪。
“是我赢了吗?”
这是王一最后一缕意识,接着双眼一闭,整个人往后一载,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之中。
几分钟后,倒地的郑思益忽地爬起,他看上去并无异样,只上身赤裸,胸背处竟出现如瓷器一般的裂纹。
他看了一眼胸口,口中不屑说道:“费尽心思制作的身体,争来争去,竟只有这点强度吗?”接着他又走了两步,来到江边。m.χIùmЬ.CǒM
此时长空悠悠,晚霞披彩,无边天际偶现一行飞鸟掠过。郑思益双眼复杂地盯着微泛波澜的江面,拳头紧了又松,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有嘴里不断喃喃:“有情之道……有情之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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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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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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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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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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