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一眼青松旁边已经气息全无的塞丽娜,微叹了口气,复又将目光落在青松身上。目光一凝,心中惊讶,竟然挣破了心魔!
“阿……阿欢……”
蒋桂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若是能够行动自如,她宁愿自己去顶替塞丽娜。想到自己曾经拆散过二人一次,如今又害的青松昏迷不醒,内心更是痛苦不堪,这一刻,塞丽娜的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越发觉得不耻,瞧不起自己。
“我知道你的伤心!”阿欢淡淡说道:“但也许这就是她最想去的归宿呢,与其在尘世中痛苦纠结,不如就以最美的样子活在心上人的心中!”
蒋桂枝抽噎着,伤心问道:“老……老头儿……会怨我吗?”
阿欢摇了摇头:“你对他的爱并不少一分,他又如何会怨你。”
“明空藏”原本被阿欢鬼神莫测的一掌惊了一下,此刻躲过一劫,心下微松,不由也凝神望去。
只见青松身上混乱的真气,似在被什么奇特的能量调理伏顺。转念间,青松身子忽的一颤,随后“鸠尾穴”猛地一跳。“明空藏”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身子又是一颤,接着“神阙穴”又是一跳。
“砰砰砰……”
一时间,青松身上像是挂了一卷鞭炮,各处穴道不断跳动,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鬼昆仑也吓了一跳,他清楚感应到对方身上每响一次,气便雄壮一分,而且青松身上开始诞生出一种令他极不舒服的气息,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仇恨,磐石的气息。
鬼昆仑心中惊骇,此子莫不是下一个磐石?想到此处,他的脸色露出怨毒之色,凡是和磐石沾边的人都该死!
鬼昆仑五指一动,一股若有若无,似香似臭的气味朝着青松飘去,原本用来对付磐的“至善”之毒,这一次竟用在了青松身上。一想到此处,鬼昆仑一阵心痛,这可是最后的存货,若不成功,想再收集一次更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这股异香飘来,阿欢首先便闻到了,她眉头一皱,立刻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因果牵扯而来,显然是对着青松去的,若是修为不够,青松或许会陷入种种念头编制的幻境之中,再无醒过来的可能。
“卑鄙!”阿欢冷喝一声,反手便是一掌。
鬼昆仑一愣,未料对方说动手便动手,而且这一掌力道千钧,刚猛绝伦,若是击实了,只怕要伤上加伤,小命不保。
他单爪一运,无形劲气包裹,分三次击出,只刚打完,便觉虎口剧痛,身子不由得向后滑退,眼看撞上山壁,他一个翻身,倒掠而起,双脚连蹬,居然踩着石头与地面平行,爬升了四丈才将劲力卸走。
随后身子屈曲如弓,猛一用力,配合着红袍展开,像一只红色怪鸟,稳稳落地。
只不过此时的鬼昆仑也颇不好受,连续受伤,精血流失严重,又强行和阿欢对了一掌,明显感觉到实力开始衰落,维持不住人尸之体,开始往腐尸之相变化。Χiυmъ.cοΜ
但见他青黑干枯的身上突然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瘢痕,浑身筋络根根突起,好似要炸开表皮,两眼初时血红,后又变得浑浊,呼吸之间,喷出一股恶臭,就像腐烂许久的尸体,令人作呕。
人心向美,都只爱美丽的事物,乍见鬼昆仑身上的变化,阿欢不由眉头微皱,露出嫌恶神色,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鬼昆仑见状,嘿嘿一笑,将手一抬,右手被塞丽娜咬伤的创口,正在嗤嗤冒血,腥臭难闻,滴在地上更是腐蚀冒气。
他不觉痛苦,又扑过来,故意将血珠飞溅,恶心阿欢。阿欢稳住心神,侧身避开血珠,闪身出掌,啪地击中鬼昆仑左肩,但鬼昆仑已由人变尸,神志渐泯,痛觉大减,只斜蹿数步,摇了摇头,又歪着身子扑来,其速不减,更带起一股劲风恶臭。
阿欢体力大跌,又嫌恶对方,不想和对方硬碰,于是闪身让过,对着鬼昆仑后心就是一爪,这一爪看似平平,其实凌厉,但鬼昆仑尸化以后,速度快的惊人,往前一蹿,便轻松避开。
阿欢一爪落空,正中身前岩石,只听咔嚓一声,五指贯入石壁,硬生生抓下一块。这一下力量之大、指力之强,简直超越人力,大大超乎“明空藏”的想象。心中已将对方肉体修为提到和自己同一个层次之中,威胁程度再次提升。
一念及此,“明空藏”不顾伤势,也跟着一蹿而出。他身法加快,忽东忽西、出没无端,其实真实目标还是青松。
今日之日,若要善了,还须抓住一个人质才行。
阿欢如何不知“明空藏”的打算,她趁势虚晃一招,打出一拳,逼得鬼昆仑向左避开,她却向右跳出,燕子抄水一般,掠地而来,玉臂轻舒,带起阵阵劲风,朝“明空藏”背上打来。
“明空藏”旋风一转,两人身影交错,在其背后,又是鬼昆仑张口咬来,同时喷出毒气,阿欢一惊闪身跳起,左脚踩在鬼昆仑胸口,恰如浮光掠影,身形一闪而没,骈指如剑,刺入明空藏左肩,跟着脚尖发力,轻飘飘一个跟斗,掠过“明空藏”头顶,落在青松身边,望着二人大口喘气。
她此刻体力用尽,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醉酒一般,别人看她出招之间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好似九天仙女玩弄凡尘,实则一招一式都是凶险万分。
这二人乃是天下有数的大高手,不仅功夫精深,更兼机变百出,心狠手辣。没有人敢说,能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之下,轻易胜过。若非对方先前经历轮番大战,双双不在巅峰,即便是阿欢也要吃个不小的亏,毕竟体力本是她的弱项,如今这情势也只能行险一击,到底还是得手了。
也亏得是她,先天圣人,体魄强大,若换了其他人,早已是个身死魂灭的下场了,如今只是稍有脱力,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阿欢,没事吧!”蒋桂枝已能慢慢行动,她挪到阿欢身边,让对方靠着自己的身体,但也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轻微的颤抖。
阿欢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别慌,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得撑到青松醒来才行,而且今日最大的危机并不在眼前二人身上,想到此处,不由有些忧郁,同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王一的影子。
若是王一哥哥在,肯定能轻而易举打败这两个人,自己还是太弱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只是速度确实有些慢。
“明空藏”心中发寒,没想到以二打一,用尽了办法,竟还是奈何不了眼前的女孩,难道这天道所钟,气运流转,真不在自己这边吗?
再看鬼昆仑,境界越坠越低,一旦心神控制不住,毒气入脑,化为腐尸,便会沦为敌我不分,只知杀戮的僵尸。
他不由怅寥轻叹,难道今日真要无功而返?
“明空藏”抬头,深深望了阿欢一眼,心中其实已生了退意,可他忽见蒋桂枝身形僵硬,似在强撑,心中起疑,不由笑道:“女娃娃可是脱力了?”
蒋桂枝脸色变化,瞬间被“明空藏”捕捉,他冷笑一声,将地上一块石子踢飞,嗖地射来。
阿欢将她一推,石子从中穿过,炸在墙壁成了粉末。忽听身后风声激烈,她回头一瞧,“明空藏”双掌飘飘,已悄然攻了上来。
“糟糕!”
阿欢心中苦笑,早知道就和王一哥哥多练练体能了,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底细,打算一鼓作气打倒自己了。
再一转头,鬼昆仑也是不管不顾冲了过来,到了此时此刻,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拼的就是一个意志顽强。但是阿欢十几年来打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哪里比得过这几个霜刀剑雨之中拼杀过来的武林名宿。
她咬牙提气,想要纵身避开,可是刚一蹬腿,膝盖便一阵发软,无计可施之际,身旁忽地传来一股大力把她撞飞老远,只听“砰”地一声,明空藏一掌正打在蒋桂枝腰腹。
“桂枝阿姨!”阿欢大叫了一声,原来刚才那股大力竟是蒋桂枝推地她,而对方却生受了“明空藏”一掌,飞出老远,滚了几圈,口中呕出血块,已是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空中一道红影闪过,竟是鬼昆仑形容狰狞地扑咬过来。
“我命休矣!”蒋桂枝苦笑一声:“这样也好,塞丽娜,咱俩谁也不欠谁了!”
正此时,忽地旁边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场众人修为之高、耳力之灵,均是天下少有的人物,此时听见叹息,无不震骇。“明空藏”一瞪眼,冲口而出:“谁?”
蒋桂枝却先忍不住,喃喃出声:“老头儿,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原来别人说死前有幻觉是真的!”
“呵!原来是你醒了!”
“明空藏”双目陡睁,目光如秋水古剑,破匣而出。
青松头发白了几缕,面容沧桑而渊深,他不闪不避,垂手静坐,气定神闲,“明空藏”的目光刚落到他身上,便仿佛万川归海、飞鸟入巢,大而化之,细而入之,竟无力可用,无计可施。
此时鬼昆仑恰好掠过他的身边,就听青松轻轻说句:“滚!”
不见丝毫动作,却似有巨力排空而出。鬼昆仑胸口一闷,“啊”地怪叫一声,竟身不由己,向原路飞了回去,摔出去老远。
青松目光再一转,扫向“明空藏”,“明空藏”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有如燃尽的火把。想要动手,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只能低下头去,面如死灰,不觉后退两步。刚要说话,可是嗓子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艰难开口:“以炼气入返虚,一日而登天门,你已经胜过你师傅了。”
青松微微一笑:“还要多谢大师点拨之恩,如今我已扫清心中杂念,精诚侍于天道,自然一步登天。”说罢,又掉头看向蒋桂枝。
蒋桂枝初时以为是死前看到幻觉,此时才发觉青松全然醒了,双眼圆睁,喃喃说道:“我在做梦么?”
青松温和一笑:“没有做梦,我好了。”话音刚落,蒋桂枝嘴角一撇,委屈大哭:“死了,都死了……老头……我把塞丽娜害死了。”
青松闻言沉默,忽地轻叹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她最爱美,若要她丑陋活着,反比杀了她还难受,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他的语气里有一抹深深的痛楚,虽然真气紊乱陷入昏迷,但他的意识其实一直都在,自然清楚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所以才更有一种无力阻止的沮丧。
“不可能……不可能!”鬼昆仑受了青松一击,意识反而恢复,大叫道:“你中了我的至善毒,如何会一点事都没有。”
青松冷漠望向他,冷冷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是兵人!”
“什……什么……”鬼昆仑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是兵人!”
“明空藏”则大声惊道:“难道是那时候?”他这时想到,鬼昆仑杀死塞丽娜时,刚好有一口鲜血喷在青松口中,如今想来,却是有意为之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向塞丽娜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意,不过此刻敌强我弱,他到底不敢造次。
青松目光幽幽盯着鬼昆仑,就是这个人杀死了塞丽娜,眼里已开始控制不住地迸发出一抹深深的恨意。
青松能突破其实十分偶然,先前“明空藏”以舍心法,给了他一拳,阴差阳错打散了他胸口郁结的真气,其后又得塞丽娜兵人之血,那是她以自身提纯之后,最强大的一口精血,彻底恢复了伤势。最重要的是塞丽娜的死,令自己心头悲愤,才能以情字做剑,斩杀了心头诸多邪念,彻底从幻相中走了出来,三者合一,缺一不可,使他一步入虚境。
这或许是天道怜惜塞丽娜,要借自己之手,除了这作恶多端的鬼物吧!
青松目光落在塞丽娜尸身之上,温柔中夹杂着痛苦,良久,轻轻说道:“鬼昆仑,三息之后,我便要杀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这一声语气不重,甚至显得漫不经心,但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却如碧霄降旨,九天焚雷,令人心头发颤,不能自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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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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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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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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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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