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小帅有没有接到人?接着又让小帅把电话,先递给了她爸,然后她妈,接着叔和婶儿,轮番热络了一下。
最后母亲秋红挂了电话,将手机塞给小帅后松了口气:“行,棠棠说把工作安排一下,过一会儿就回去。”
有了这话打底,亲人们的话题才算敞开。
忠民像个老云港人一样,嘴不闲着,一个劲儿给大强介绍路边的风景。
伯母美琴一直挽着秋红的胳膊,给她讲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这栋楼是做什么的。回头要带她去哪儿逛,要买些时兴的衣服穿一穿。
秋红却念着开车的儿子,盯着他的侧脸、他的后脑勺止不住地打量。看儿子瘦没瘦、过得好不好?又念着后备箱里,他爷爷早晨现杀的鸡,能不能放坏了?
亲人们操着方言,说着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可小帅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闹腾,而是从心底里感到幸福。被亲情环绕的感觉,总是那样地美好。
来到家里,众人乌泱泱搬行李,倒是大伯站在小院叉着腰,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
小帅自然理解大伯的心情,因为这幢房子、这个家,就是他一手撑起来的。
时隔多年,故地重游,少了许多曾经的面貌,不免引人唏嘘。
小帅赶紧从屋里拿烟,跑到院儿里给大伯点上。
“我姐喜欢花儿,然后我们就种了些。这么一弄还挺好看的,同事朋友过来做客,都夸弄得漂亮。”小帅站在大伯旁边笑道。
“是啊,好看。只要你们俩觉得好,这就够了。”忠民理了理满头的银发,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但眼眸却垂着,似乎还有心事。
小帅把凳子拿过来,和大伯一起坐下,思虑片刻开口说:“都安排好了,明天咱就去看林叔。”
忠民的眼睛动了动,来云港这边,除了惦念小帅和海棠,他唯一放不下的,可不就剩林书军了?
“林梵姐弟俩,过得还行?”他先担心的是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挺好,现在做钢构生意,林梵弄得有模有样;她弟弟在省城,干的也特别出色。”小帅回完这句话,又好奇地看着大伯:“真就一点也不恨林书军?”
忠民笑了,捏着烟吸了一口:“恨他不懂事。我们是一起吃过苦的,我更知道他年轻时有多难。相濡以沫过来的兄弟,我能理解他的所做作为。人嘛,谁还不藏点私心?他从小父亲早逝,刚步入社会又没了母亲,挺惨的。”
叹了口气,忠民又说:“所以我一直是他大哥,他在我记忆里留下的印象,还是那个穿着褶皱的、不太合身的白衬衫,讲话少但做事认真的青年。有一年生意不好,所有人都脚底抹油跑了,就书军一根筋地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吃糠咽菜。多想想一个人的好,缺点就不足挂齿了。”
爷俩在院儿里聊着,屋里已经传来了洗菜做饭的声音。
小帅赶紧起身,跑到门口说:“妈、伯母,不用忙活做饭,待会儿海棠回来,咱直接去饭店吃。你们坐了半天车,歇息歇息吧。”
伯母一手叉腰,那姿态和海棠还真有点像:“你爷爷早晨现杀的鸡,就想让你们吃个新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不去饭店,就在家里吃。老家的菜我们带了不少,时间一长可就糟践了!”
小帅没强求,反而觉得这样很温馨、很热闹。
不一会儿海棠也回来了,满面笑靥地来到院儿门口:“爸爸!”
忠民回身,接着从板凳前站起来,眼里皆是慈祥的笑容。
“手里提的什么?”忠民问。
“小帅的西装,头两天送干洗店,今天才给洗好。”海棠走进来,浓情蜜意看了小帅一眼,接着把衣服塞进小帅手里:“怎么还让妈妈做饭?”
小帅摊了摊手:“让咱尝尝老家的味道。”
那个下午,小帅和海棠,皆沉浸在了浓浓的幸福中。
吃饭的时候,伯母破天荒地允许大伯,喝了二两白酒。
大强显得有些羞愧,不喝酒话少,喝了酒话就跟着多。
说小帅在外闯荡,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没帮上什么忙,也没给置办上一套房子、给买个车。说现在住的地方,还是老丈人给买的,往这里一坐,多少臊得慌。wWW.ΧìǔΜЬ.CǒΜ
忠民就批评他、疏导他,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能耐,凡事尽力就好。再说小帅争气,不光帮棠棠买了车,人家公司还奖了他一台。
老子能耐不叫能耐,儿女本事那才是福荫。
到了这岁数,再犟这些能耐上的事,就没意义了。
老哥俩话匣子打开,那就不太好收;菜凉了、茶冷了,这话题才刚扯到兴头。
还是伯母有眼力,先朝海棠说:“你们俩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放假,就赶紧去休息吧。你爸和你叔,这才刚开始呢,不用陪他们在这儿坐,干耗时间。”
海棠像个灵活的小女孩般点头,随即和小帅离开了饭桌。
走到书房门口时,她轻轻拽了拽小帅袖子:“今晚怎么睡呀?”
小帅说:“大伯、伯母一间,我爸妈一间,咱俩一间,不都提前商议好了嘛!”
海棠脸颊更红:“怪不好意思的,当着大人的面呢。”
小帅一把搂住海棠柔软的肩膀:“你不跟我睡,他们心里又该犯嘀咕了!你不知道刚接到他们的时候,我爸妈那眼神,总以为咱俩出事了似的。他们是希望咱睡一起的,都是过来人,小年轻同居这么久,你要是还让我睡书房,那误会可就大了!”
“你…你就骗我吧,你个小流氓!”海棠害羞地直接把脸埋在了小帅胸口。
果然,小两口一进房间,四个长辈全在餐厅伸着脑袋。
大强又气又笑骂了一句:“这狗日的!”
忠民也笑了:“得,咱心里都踏实了。”
次日上午,林梵一大早就带着礼品过来了。
本来在院子里,她跟海棠和小帅,还有说有笑;可一看见大伯忠民,林梵猛地就哭了!
自打父亲进去后,林梵的天就失去了支撑,她只能强迫自己,成为一根支柱,苦苦地撑着生活。
此刻,她又看见大人了,那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大伯,早已满头白发。她一股脑冲进忠民怀里,泪如雨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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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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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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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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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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