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小帅提完林书军,大伯脸上的笑容僵了,伯母的眼睛也愣了神。
伯母带着尴尬的笑:“不可能,书军不是那种人。我们两家多少年的关系了?他家那个厂子,还是你大伯帮着给建的呢。”
是啊,这种事情,谁听了能信?
谁又会相信,一个人会因为嫉妒,而去坑害自己的大哥?
然而这就是人性,一个人内心的最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想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林书军嫉妒大伯的八面玲珑,更嫉妒海棠的人见人爱。林书军和林梵,在海家的笼罩下,始终都只是个陪衬。
也许大伯和大妈,认为他们和林书军关系好,也只是他们自己这样认为。当年的林书军,未必就会心存感激。或者说,大伯大妈,并未照顾到林书军渴望的尊重和情绪。
见大伯久久不语,小帅再次递上一支烟,又把话往好了说。
“林书军自首前,刻意跟林梵交代,让她以后找机会,把厂子还给海棠。林梵也很用心,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昨天我过去了一趟,林梵让我捎个话,问问海棠想什么时候接手,还是说准备些其它的处理方式。”
大伯仍旧不吱声,愣愣地捏着烟。
伯母的神情很复杂,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棠扬起了脸,红潮渐渐褪去;然而这件事,她需要父亲来拿主意。毕竟当年的事,父亲才是亲历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皎洁的月光,透过枣树洒在院子里;乡下的夜晚,总是那么静谧而安详。
伯母嘴快,但认理儿,她先惆怅地开了口:“好歹地,那也是林书军的心血,他办起来的厂子。虽说他对不起咱,可这么大的厂子,咱哪儿好说要就要?”
伯母的意见,只能当参考;最终的决断,还得大伯来定夺。
他端起了茶杯,一口闷下茶水,咂了咂嘴,接着仰头叹息:“书军一进去,他家俩孩子怎么办?这个混小子,我真想当面,狠狠抽他两巴掌!挺好个人,怎么能犯这种错?”
“大伯,您能原谅他?”小帅不解地问。
“书军啊,穷日子过来的,没吃过、没见过,他一直很渴望成功,我早就知道。不然当年,我也不会放他去自己创业办厂。”
又说:“人这一辈子,哪儿有不犯错的?这穷孩子进了城,看到那些高楼大厦,看到那些车水马龙,看到人家威风八面、前呼后拥,看到那种种的诱惑,又岂能不渴望?渴望,能力却达不到,就会琢磨怎么走捷径、走极端。我当年,大搞盲目扩张,总想结识些大人物,挤进更好的圈子里,也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小帅点头:“是啊,圈子不同,不能硬融。小马就算驾了大车的辕,也不一定能拉得动。”xǐυmь.℃òm
忠民很喜欢跟小帅聊天,孩子不仅有见识,还善解人意。
“帅儿,林家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海棠吧。就我这身子骨,也不适合再去大城市闯荡了。你们怎么处理都行,我没意见。我也不想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又看向老婆:“棠棠妈,你觉得呢?”
伯母长须短叹:“只要你跟棠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意见。再说这事儿不提,我都快忘了。咱在乡下挺好,置办着收购站,帅儿他爸妈给咱帮衬着。要是闲下来,咱还能让大强开着三轮车,围着周边转转、赏赏风景。都这岁数了,怎么舒坦怎么来,我是不愿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
“行!上面真判了赔偿,那就让棠棠收着。至于林家那个厂子,你们自己商议着来,但咱不能因为占着理,就去讹人家。这其中的分寸,棠棠应该能把握好。”
这一晚的谈论,大伯和大妈,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情绪。
唯一使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的,竟是小帅和海棠的感情。
可能到了这个岁数,自身的恩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下一代,是孩子们能过得幸福、能有个好的归宿吧。
夜里回到家,小帅洗漱完刚躺下,海棠就给他发信息:“我爸唱歌呢,高兴坏了。”
小帅靠在床头回复:“大伯这是回过味儿来了,心结也打开了。再加上咱俩的事,大伯上半夜,够呛能睡着。”
“哎,咱俩的事,你告诉叔和婶儿了没有?”海棠又问。
“咱俩什么事?”小帅故意逗她,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他的脸,“嘿嘿”坏笑。
海棠好半天才回复:“讨打是不是?这才刚分开,你就跟我赛脸。说正经的,咱们这边定亲,是不是还要走什么仪式啊?”
这次小帅正经回复:“两家父母见面,商定彩礼;当然有媒人的话,也可以通过媒人传话。然后我带着你,去买个三金、买些新衣服,最后两家坐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是把这事儿定下了。”
又发消息:“明天记得来我家吃饭,吃完饭,我带你逛繁华的大县城。”
海棠又被逗笑了,怀里抱着手机,脸上爬满了浓情蜜意。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想象,人生兜兜转转,她竟然要嫁给那个,当初在她面前,扒裤子的男孩。
第二天小帅还没起床,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他听到了母亲和伯母的声音,俩人讨论的格外热烈。
院子外面,收购站里,大伯的声音,也透过喇叭喊了出来。
说是今天的货,只收到上午10点。10点以后,收购站歇业,连休三天。
接着收购站里,又传来了乌泱泱的声音,似是在讨论,买卖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歇业。
紧跟着,小帅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位束着马尾辫,戴着墨镜,脚踩黑色绑带凉鞋,穿着蕾丝边长裙的姑娘,出现在了他眼前。
房间里被一股清香环绕,海棠把墨镜掀到额头上:“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逛繁华的大县城吗?”
小帅笑了,鼻子微酸,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他还记得那个高考后的夏天,海棠就是这样一身装扮。
那时的自己,却自卑地低着头,仓皇地与海棠擦肩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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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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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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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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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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