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转调:“我姥爷才刚去世不久,你猜怎么着?竟然拆迁了!我家那小破楼,给了30多万拆迁款。我当时就想呀,姥爷要是再撑一撑,撑到拆迁给了钱,他就不用那么累了。直至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底层的人,总是用生命,上演着灰色幽默。”
听到这话,小帅更郁闷了,甚至感同身受。xǐυmь.℃òm
他抓起啤酒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又打开一罐,朝庄妍说:“来,碰一个。”
“还说自己不能喝?”庄妍白了小帅一眼。
“我收回刚才的话,其实不幸的家庭,也大抵相似。”
小帅仰起头,也学着庄妍那样,斜靠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想想小时候,他家和海棠家,攀比着盖房,不也是一种底层人的灰色幽默吗?
就为了争一口气,砸锅卖铁、借钱举债,大人孩子跟着受罪,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海棠家的房建起来了,人没了,爷爷奶奶去世了。
自家的房子也建起来了,可自己念大学走了,不回去住了。
三层高的楼,家里人只住一楼,二楼三楼都空着。也只有自己回去的时候,二楼的卧室,才能发挥几天,它应有的作用。
“怎么?你又跟我产生共鸣了?”庄妍满眼含笑地问。
“不提了,说出来,怕你能笑掉大牙。”小帅甩了甩有些晕胀的脑袋,又问:“后来你拿着拆迁款,买了现在这套房?”
庄妍理着耳根的短发说:“当时还在念书呢,哪儿顾得了这些?本是想让我妈帮着买一套,可姥姥不同意,说钱是留给我的,要是到了我妈手里,被她拿到了那个家里,就没有我的份儿了。”
小帅吃惊道:“所以…你就揣着30多万巨款念书呀?”
庄妍捂着嘴笑:“可不嘛!书房那套录音设备,就是我念书时买的,2万多呢!那个时候突然乍富,确实有点不懂得节制。但好的一点是,我那段时间特别自信,对谁都不用再唯唯诺诺了。上台演讲或是唱歌,我望着台下,一片穷鬼,都没我有钱!”
“是这么个理儿哈!”小帅也挠头笑了。当初苏哲那么有钱,兜里也不可能揣30多万。
“那房子拆迁了,姥姥住哪儿?”小帅又问。
“住我妈那儿,但住的不痛快。尤其我妈那丈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总催着我妈,打听拆迁款的事情。我现在都怀疑,我姥姥这身病,是不是因为当初住她家,才落下的!”
庄妍歪着鼻子,气了好半天。
直到小帅跟她碰了杯,喝了口啤酒后,庄妍才叹了口气:“唯一遗憾的,就是现在这套房子买晚了。没想到这几年下来,云港的房价涨这么快。”
“是啊,你既然有这个资金,其实应该早点买一套。”小帅也跟着惋惜。
“我不还念着书的嘛!毕业以后,又着急稳定工作,又赶上姥姥生病,我就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主要方便姥姥看病。后来我折腾了两年,在台里站稳脚跟,有了固定的收入,这才腾出手来买房。”
又说:“结果30万就不够了,只够首付!”
小帅:“……”
“主要是你买这房子,也太大了!你和姥姥住,七八十平绰绰有余。”小帅苦着脸笑,但他也同样理解庄妍。
人在童年的时候缺什么,长大了就特别想要什么。
庄妍小时候,就因为住的房子太挤,爸妈还因为这事儿离了婚。
所以她报复性地买这么大的房子,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啊,我就是想爸爸或妈妈,过来看我的时候,这里能有地方住,能住上几晚。我更希望他俩一起来,也许还会吵架,也许气氛会很僵,但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我就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我是幸福的。”
“他们一起来过吗?”小帅忍着鼻酸问。
“没有,我买了房子,有了工作,他们就自认为我生活独立了,可以撒手不管了。爸爸偶尔来一趟,眼神里多少还有些亏欠;至于我妈,她一点亏欠都没了,她觉得我拿了姥爷的拆迁款,就算是补偿了吧。”
又说:“我妈赚钱不多,多是花她丈夫的钱。姥姥这个病,我妈也没掏,都是我自己在支付。所以……”
小帅又生生闷了一罐啤酒:“庄妍,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而违背了你的意志,让你去求你妈帮忙。那个时候,很难开口讲吧?”
庄妍是个要强的女孩,她的心里,明显记恨着爸妈。
庄妍能为了录好新闻,而去求她母亲,带姥姥去医院。这份情谊对小帅来说,还是挺重的!
“我没让她掏钱就不错了,赡养老人,本身就是她应该尽的义务。我只是心疼姥姥,怕她照顾不好,才跟姥姥一起住的。要不然,养老钱她也得出!”庄妍执拗地咬着嘴唇。
那天小帅不知喝了多少酒,带着淡淡的悲伤,跟庄妍聊得不算愉快,但特别投脾气。
后来他喝得天旋地转,乱讲胡话。
不仅要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还掏出自己的工资卡,使劲往庄妍怀里塞。
“你干嘛呀?!”庄妍被他搞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拿着,里面还有大几万,不够你再说!”小帅拍着墙,当时他就一个执念,庄妍日子过得挺苦,又是房贷、又是给老人看病,他不能袖手旁观。
庄妍又气又笑,跟小帅推脱着说:“我能挣上花的,就是这俩月不凑手,姥姥的病情突然重了,再加我确实修了车,所以才出现了亏空。”
又说:“其实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再宽限一个月,下个月发工资,我再把钱还你。”
“不用还了!咱姥姥的身体重要,孝顺最重要!咱关系这么好,你跟我谈什么钱?”
看着小帅东倒西歪,庄妍忍不住切着牙笑。
小帅喝醉的模样,真是太好玩儿了。
“行,我先拿着,你去北面客房,先睡一觉行不行?等你酒醒了,咱们再聊天!”庄妍收起银行卡,用力把小帅拽了起来。
“拿好,我挣不少,一个月快2万了。有困难你就说,能帮的我绝不推脱!”小帅晃晃悠悠站起来,搭着庄妍的肩膀,躺到了北面卧室里。
等庄妍将小帅安排好以后,姥姥的声音才传来:“妍妍,小帅怎么还嚷嚷起来了?”
庄妍打开卧室门,走到姥姥床前说:“他知道您生病,就非要给我钱,把工资卡都塞给我了。”
“这孩子真是的,一看就是个实心眼儿。但你可不能要,年纪轻轻,在外闯荡都不容易的。”
“我知道!我就是没想到,他平日里挺严肃的一个人,却没想到骨子里这么率真,彪呼呼的。”庄妍仰起头,拿手背擦了擦眼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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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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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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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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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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