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掂量着一把菜刀,看向眼前的摊贩。
摊贩立马堆起笑容:“官爷您好眼光,这可是……”
“别说废话,多少钱!”
楚牧瞥了一眼掐媚笑着的摊贩,声音重了些许。
“官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官爷您要就拿走,哪里要什么钱,就当小的孝敬官爷您……”
话虽是这样说,但摊贩心疼的脸色却也很是清晰。
“说个价钱,放心,不会白要你的刀。”
楚牧观察着手中菜刀,头也没抬回道。
“四……不,官爷,您给两银就可以了。”
“两银?”
楚牧眉头一挑:“意思就是,你卖给别人卖四银?”
“官爷,真不是我卖得贵,现在市面上的铁都涨到了三十铜一斤了,打刀还有损耗,我还得请人,真没得什么赚啊,都是些血汗钱!”
“铁现在这么贵的嘛?”
楚牧目光微动,瞥了一眼山腰处依旧升腾的滚滚浓烟,看似不经意道:“市面上的铁这么贵,就没有其他来路了嘛?”
听到楚牧这话,摊贩脸色一变,连忙看了四周一眼,随即靠近了楚牧些许,低声道:“官爷您要能弄来,小的给你这个价!”
楚牧低头看了一眼,摊贩的手势很是清晰,一个一,一个五。
“吃一半,你心有点黑啊!”
楚牧挪开身子,随手把菜刀丢在了摊贩的桌子上。
“官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县里的铁都在县里的几个老爷手里握着,市面上就那么一点,咱拿了,也不敢在咱们县里弄啊,都得运到隔壁县去!”
“这一来一回,路上人吃马嚼的,还得上下打点,真没什么赚头。”琇書蛧
楚牧默不作声,只是冷眼看着喋喋不休的摊贩。
“这样,官爷,您要是量大的话,我给您二十,要是量少的话,小的给您十六……”
“行,有消息我会来找你的。”
楚牧拍了拍甲衣,也没待摊贩回答,转身便迈步而去,独留下摊贩怔怔杵在原地,一时之间,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果然还是认知狭隘了……”
楚牧抿了抿嘴唇,刚才与摊贩的交谈已然于他心中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毫无疑问,没有人愿意做亏本买卖,更没有人会明知是亏本买卖,还一而再的一意孤行,如果有,那必然是有其原因所在。
而在这清河县,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显然没有亏本。
纵使郡城拿走大头,剩下的也足以让那些老爷们吃得盆满钵满,而且郡城拿走大头,还带来了物以稀为贵的效果。
而县里的老爷们,不过是付出了一纸命令的代价而已。
上面吃肉,下面人自然就是喝汤。
刚才那摊贩所说,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矿场,炼铁厂,皆为巡检看管,显然早就有胆子大的借着职权喝起了汤!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喝汤”,绝对不是个例,不然的话,那摊贩也绝对不敢如此轻易的就说出来。
一番思索,楚牧似乎有些明白了。
围绕着南山铁矿,清河县上上下下早已形成了一张利益大网。
吃肉的吃肉,喝汤的喝汤,上上下下沆瀣一气,已然根深蒂固。
显而易见,除非发生由下至上的大变,不然的话,这张大网,基本上不可能被撼动。
他要是想在这清河县慢慢往上爬,就不可能避免得了这张大网。
胡思乱想间,没过多久,自家宅院便已出现在楚牧视野之中。
没有超出楚牧预料,徐远果然已经在院门口等候着。
“牧哥儿,你干啥去了,咋才回来?”
“在街上逛了一会。”
楚牧随口应付一句,掏出钥匙,便将上锁的院门打开。
“我买了条鱼,牧哥儿你今晚做红烧鱼吃呗。”
“行,你放伙房去,再去淘点米煮了,我待会就过来。”
楚牧摆了摆手,直接步入了卧房,将怀中的书籍放下,衣甲佩刀卸下后,这才走进伙房中忙活起来。
没过太久,三菜一汤便摆在了桌上,徐远这小子依旧和往常一样狼吞虎咽着,就好似八辈子没吃过饭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饭后,徐远这小子却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赖着不愿走,饭碗一放,抹了抹嘴巴丢下一句话,便冲了出去。
“牧哥儿,伍长说了,让我吃完饭去他家帮忙干活,我先过去了。”
“行,你慢点。”
楚牧话还没说完,徐远便冲出了大门,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
楚牧摇了摇头,手中碗筷也随之放下,靠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楚牧才缓缓起身,简单将饭后碗筷收拾一下,再出伙房时,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
楚牧显然还没到清闲的时候,拿起装着笔墨纸砚的书包,顶着夜色再次出了门。
前往私塾的路线,楚牧自然是了熟于心,也没有在路上耽搁什么,出家门后,楚牧便直奔私塾而去。
每天晚饭过后夜读,私塾的常老先生自然没有那么好的精力陪着楚牧一个人,除了最开始的两天还是常老先生为师,之后就一直是常老先生的一名弟子教着楚牧读书识字。
虽是弟子,但也是从小苦读诗书,有志功名的学子,教楚牧读书识字,自然是绰绰有余。
一晚上,两个多时辰的专注,楚牧得到的,便是三十来个新学之字。
那一本楚牧磕磕绊绊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启蒙书籍,随着新学之字的增加,显然又通畅了不少。
当楚牧从私塾走出时,已然是快至宵禁时分。
胡同里一片漆黑,边上人家盏盏灯笼随风摇摆,虽添了几分光亮,却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恐怖。
“快点,动作麻利点!”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顿时让楚牧下意识放慢了步子。
胡同狭窄,四通八达,在这黑暗之中,虽有些难以辨认方向,但楚牧好歹也是常走夜路的人,很快,楚牧便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楚牧靠在胡同墙角,侧着身子看着胡同里一家院子门口停着的车架,以及正抬着木箱麻袋的身影。
在这黑暗之中,麻袋里铁块碰撞的声音,很是清晰。
再加上那一身身鲜明的巡检衣甲……
眼前是什么场景,无疑就很是清晰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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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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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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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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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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