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初一到初五,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钟,整条大街都是厂甸庙会的场所。
大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人声鼎沸,街道两边是各种小吃摊,还有摆着各种传统玩具,文玩摆件,古籍图书的摊位。
曾凡将儿子举过头顶骑在自己脖子后面,薛燕挎着他的胳膊,沿着街边西侧向南溜达,人实在太多,不跟的紧一些,转身就可能走散了。
“爸爸,我要吃那个?”曾水一只手扶着老爸的脑袋,另一只手指向前面的一个冰糖葫芦的摊位。
摊位是个五十多岁、干巴瘦的小老头,穿着白大褂,头上戴着白布帽,身前系着围裙,胳膊上戴着套袖,身前一个直径半米大的浅底锅,里面是咕嘟咕嘟冒着密密麻麻气泡的糖水。
只见老头拿起一串穿好的去核山楂,快速的在锅里转了一圈,提出来后在旁边一块玻璃板上轻轻一摔,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十几串糖葫芦很快就在玻璃板上面摆满一排,糖葫芦放到玻璃板上后,包裹的热糖浆迅速冷却凝固。m.xiumb.com
玻璃板摆满后被边上的人拿走开始卖,小老头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在下一个玻璃板上摆,周围挤满人,一副供不应求的架势。
曾凡一家三口等了十几分钟,才买到三串,然后一边吃一边继续向前走。
走了没多远,小家伙手里的糖葫芦还没吃完就有点后悔了,卖冰糖葫芦的有好几个,后面的花样种类更多,不仅有山楂,还有橘子、香蕉、草莓、山药等等好多种,还一个比一个的长,最长的将近一米一串。
手里已经拿着了,不可能再买,就算买到他也吃不了,也只能看看过眼瘾了。
走了没多远,小家伙又开始发号施令:“那边有小人书,我要去看!”
这是一个路边的书摊,直接在地上铺了一张苫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旧书,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小胖子,穿着一身暗红色龙纹唐装,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瓜皮帽,操着一口京片子正跟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讨价还价。
书摊最里面的地方,竖着摆着一长排小人书,曾水在老家待了没几天,把曾凡小时候不多的十几本收藏都看完了,还问了他不少问题,算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现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看看。
摊位边上围观看书的大多数是中老年男人,曾水这样的小娃娃是唯一的一个,老板看曾水说话清楚明白,破例允许他们一家走进摊位里面去挑书。
这些旧书都是以收破烂的价格按斤收来的,经过老板挑选后,摆在这里那身价立马翻了好几倍。
一些品相比较好的稀有书籍,价格比许多新书还贵,按老板的话说,那就是具有收藏价值,买回去放几年还能挣钱。
看到小娃娃蹲在那里一本本的翻看,将挑出来的小人书整齐码在一边,书摊老板问曾凡:“我说老弟,你儿子认识字吗,让他自己挑,他能看得明白吗?”
“他比较早慧,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曾凡替儿子谦虚一下。
“我这小人书都是整套卖,可不是按本卖,价格也不便宜,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书摊老板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曾凡瞬间就知道了老板的预期价位和底价,还知道了对方打算狠宰他一刀的想法,砍价是女人的特长,这件事他不打算出面,一会让薛燕和老板砍价。
不单纯是为了省钱,人家大过年还出来营业挣钱是应该的,只是不能被当冤大头,挣了钱回头还骂傻逼。
摊位上最前面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武侠小说,大部分都是盗版,不仅书是盗版,连作者都是高仿,金庸新,全庸,全康,这些都比较便宜。
靠近里面的一排年代老一些的近当代作家书籍,《围城》、《平凡的世界》、《废都》、《白鹿原》、《一地鸡毛》、《活着》、《哭泣的骆驼》等等。
再向里面就是一些颜色发黄的书籍了,基本都是五六十年代以前出版的书籍,大多都是繁体版,那时候简化字还没有出来呢!
看小家伙将一整排小人书从头翻到尾,捡了几乎三分之一出来,老板嘴都笑歪了,大客户啊!
曾凡和薛燕各自挑了十几本繁体字老书,跟孩子挑的小人书放在一起,让老板算账。
二十一套小人书,加上他们挑的三十五本繁体书,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花了三千块,老板含泪赚了两千五。
他一开始要价九千块,薛燕砍下六成多,曾凡觉得差不多了,直接付账走人,再低人家就死活不卖了。
出来的时候曾凡就有先见之明,背了一个大号的登山包,不然光带着这些书他们就逛不下去了。
曾凡身后背着一兜子书,肩膀上坐着儿子,继续向南逛,不仅两边各种摊位,还有各种民间花会表演,踩高跷,舞狮,舞龙,杂技表演,更开眼界的是还有拉洋片,跑马灯,都是一百多年前的玩意了,不知道谁收藏的老古董,又翻腾出来挣钱了,让他们大开眼界。
这里本来就紧靠琉璃厂古董街,号称文庙会,各种古物文玩的摊位当然少不了,不过即便是曾凡的眼力,都能明显看出来很多假货。
背包里几十斤的书对曾凡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东西太多不好拿着了,于是,除非特别稀奇的东西,他们一概不打算买了。
早上吃完饺子出来,现在不过三个多小时,曾水吃了几样小吃后肚子就饱了,再看见什么也只能眼馋。
什么都不买逛起来就快了很多,就算这样,一千一百多米长的街道,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一个来回逛下来,也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临近十二点钟,他们准备乘地铁回去,刚走到地铁站门口,一个身材挺拔,眼神犀利的平头青年人迎上来邀请道:“曾先生,薛女士,我们首长有请!”
“你们首长很有耐心,就是诚意有点不够!他也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你回去告诉他,想见我,让他后面的那位自己过来!”曾凡微笑着,说出毫不客气的话。
然后,带着老婆孩子进入地铁口,刷卡进站,留下这个年轻人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他跟着首长办事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碰见敢直接拒绝的人,还是在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
地铁站东侧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年轻人回去后坐到副驾驶,回头向后排的一位身穿制服,挂着上校肩章的军官汇报,将曾凡的话语和神态描述了一遍。
这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首长显然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的拒绝,听完手下的汇报沉默不语,过了几分钟后才说:“我们先回去吧!”
车辆缓缓启动,右转沿着北新华街继续向北行驶,穿过西长安街行驶了一段路程后转进一个警卫森严的大院里,上校下车后整理军装,走进一栋小楼里。
一位头发花白,神情威严的老人听了汇报后,哑然失笑道:“可能香港那群富豪们把他捧得太高,忘了自己在哪里了!”
“那我让人压一压他?”
“呵呵,小谈,你有点大意了,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没这事儿!你出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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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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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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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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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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