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灵儿,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却多了些生疏感。
离开太久了吗?好在他现在的身份是太子,不需要和人太过亲近,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小大人模样。
洗漱完毕,简单垫垫肚子,在大群随从们护拥下去崇贤馆学习。
今天上课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元载,讲解的是《孟子》中的公孙丑一篇,这时候还没有四书五经的说法,孟子的地位还远没有到宋明时代受重视,这本书还只能算是准经典。
文章很长,已经讲了几天,这是最后一天,元载讲课比颜真卿生动有趣,有曾凡带头,大家都听得很认真,至少表面很认真。
讲完课,布置作业,元载让每个人回去写一篇文章,相当于学习心得。
在这里已经学习了几年,默写的文章不知道有多少,文言作文也写过很多次,反正他还是个孩子,不需要多高水平。
这篇文章里有一句话,‘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曾凡很喜欢这句话,以这句话为题目写了一篇短文,发表自己的观点。
也是受到侯成的影响,觉得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理想主义者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身为一个上位者,受到天下之人供养,更应该以天下为己任,不应该只顾自己享乐,只为一己之私,还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文章写完了,感觉很痛快,曾凡又换大笔,将十个字一气呵成写了一遍,然后让灵儿找人装裱好,挂在书房。
这篇文章交上去后,为这个太子的角色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得到朝野内外一致的赞赏。再配合他过往的言行,俨然一个未来有为明君的形象了。
接下来的时间,曾凡越来越融入这个角色,每日努力学习,闲下来不是练字,就是看书,这个时代已经有雕版印刷,各种书籍也很多了,以他的超强大脑也很难全部看完,只能捡些主要的感兴趣的来看。
每日固定的时间还在坚持修炼,只是一直没有任何突破,想想也是,上一世坐了几十年不也是没有突破吗,哪有那么容易?
游戏里的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他的生活很规律,每日东宫,崇贤馆,皇后的琴焉殿,隔几天去校场练练骑马射箭,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见到皇帝李演这个便宜老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开始是一两个月能见到一次,慢慢的几个月见不到一次。
在灵儿的口中知道,宫里这些年又多了十几个嫔妃,自己又多了五个弟弟,八个妹妹。
这时候二十四史已写出了十五部,曾凡已经利用空闲时间学习过了大半,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面临的暴风雨估计就要来了。
历史上太子顺利上位的概率并不大,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失败的那些有一半是被废,还有一部分早亡,一部分老子被打倒的不一而足。
这个游戏中因为自己的影响,偏离了既定的轨道,稳定了将近一百年,先后四位太子顺利即位,不过自己老子李演这个太子是捡便宜来的,不是很稳,但也毕竟是首任太子。
晋王李泉尽管是嫡出,当时还很受宠,毕竟年龄太小,始终没有册封,这十几年过去,一直安分守己,深居简出,从不做半点出格越位之事。
可能是这些年的安稳,让李演这个皇帝没了初即位时的谨小慎微,以前压抑克制的欲望一点点的释放出来,后宫越来越壮大,宫殿越修越多,上朝理政的时间越来越少。
皇后杜氏出于自身的职责,不过是多劝了几次,自知理亏的李演不自觉的开始逃避,端庄古板的皇后哪比小意逢迎的年轻妃子们可爱,谈心事又有善解人意的曹淑妃,心里的天平慢慢的开始倾斜了。
在外朝,岳丈杜兼的声音也听着逐渐刺耳起来,还是曹淑妃的哥哥户部尚书曹贵更加能体察上意,越来越受皇帝器重。隐隐以这两个人为核心的官员队伍,互相之间的摩擦,逐渐变成了权争,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这一天,曾凡练完字正在看书,灵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边喘边说:“殿下,不好了!鲁国公,鲁国公他!”
“怎么了?”
鲁国公就是皇后杜氏的父亲尚书左仆射杜兼的封爵,也是太子的外公,几位实权宰相中,也是资格最老的,更是他在朝中最大的支持者。
灵儿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鲁国公被人弹劾,上表请辞,皇帝只慰留了一次就批准了!”
“何事被弹劾?”曾凡问道,通常小事情扳不到一朝宰相,肯定是被抓到不小的把柄。
“听说是府内一个管家被告侵占民田,鲁国公被参治家不严!哼,曹尚书家里小公子,欺男霸女长安城谁不知道,偏偏没人管!”灵儿忿忿不平。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在外面别乱说,也别参与议论!”曾凡嘱咐道。
暴露出来的问题只是表象,随着自己这个太子年龄渐长,按照惯例应该可以听政,并且处理简单政事了,这也是杜兼一派的官员正在推动的事情,只是皇帝李演一直装糊涂,模棱两可,就是不同意。
权力是个好东西,容易让人上瘾,他自己不务正业可以,躺平摸鱼可以,当需要分给别人的时候,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那也舍不得!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更不行,太平年月,对皇帝位子威胁最大的不就是太子嘛,毕竟是公认的法定继承人。
臣子权力再大,也可以有很多借口收拾掉,替换掉,太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一个有声望的太子,还有一群掌握实权的大臣在背后支持,这是一个当权皇帝最警惕的事情。琇書蛧
身在局中,曾凡这个身份能做的实在有限,他现在最大的依仗是无形的声望,就是所谓的人设,只要维持住这个人设,哪怕皇帝也不能轻易动他,想要维持这个人设,那就是老老实实的继续读书,过去怎么做,现在依然怎么做。
动不了他,动别人却没那么大难度,尤其是杜兼这种有操守,注重声誉的大臣,那点小事弹劾我不计较,你自己非要请辞,想回去养老,我也不忍心看你劳累,回去慢慢养着吧。
皇帝李演或许只是不想让太子太过得势,或许只是看不惯这些大臣义正言辞的模样,没有明面指责,话里话外的规劝谁听不懂,多纳几个妃子怎么了?多休息几天怎么了?此刻他或许还没有想着废立太子,但是下面的大臣们会逐步推动着往这一步演变过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是这样,哪怕是皇帝,也会被自己的欲望驱使,渐渐地偏离自己的初心,一直演变到不可收拾,才会后悔莫及,到那时候为时已晚了。
曾凡知道游戏中太子这个角色的危机越来越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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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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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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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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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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