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肩上披了一件青灰色的披风,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慵懒之意。
薛婉婷只觉眼前一亮,此时此刻的齐王当成像极了九天之上的谪仙,就连那极为不显眼的青灰色披风在跳动的烛火中,也像是笼罩在仙人身上的云烟,为齐王增添了几分缥缈和神秘之感。
齐王见薛婉婷神色有一瞬间的异样,又见薛婉婷直直地盯着他看,心头莫名有些紧张,他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啊?”薛婉婷回过神来,也是有些尴尬,跪下行礼:“奴婢一时走了神,还请王爷恕罪!”
齐王眸色微动,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走神?是看他看得走了神吗?他一直便知道自己的皮相万里挑一,但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刚刚那一瞬间,他倒是有些庆幸。
齐王下意识地挺了挺靠在轮椅上的背脊,将双手放在左右量两旁扶手上,说道“胸口恶气可是出了?”
薛婉婷不敢隐瞒,林肖陪着她一道去的,回来定是要先禀报齐王,要是不如实地说,反倒是作茧自缚:“请王爷恕罪!实在是那周田太过可恶,奴婢心头恶气一时难消。”
薛婉婷口口声声以奴婢自称,齐王只觉心头有些烦闷,将薛婉婷叫了起来:“你可知你今夜如此行事有多冒险?周府守卫虽不能说是训练有素,但也不全是酒廊饭袋。”
薛婉婷知道今日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周田会死,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那般恶贯满盈的人,不尝一尝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就那样轻易地死去,她心头的恶气又怎能褪去?
“王爷,奴婢虽然惩治了周田,但并未留下把柄,外人见了,也只会道是那厮作恶太多,惹上了硬茬。”
“我看看你是口口声声皆是认错,却又满心满眼皆是不服。”齐王有些无奈,最终只能无声叹息,道:“下次莫要再如此鲁莽行事。”
薛婉婷愣了一下,没想到齐王如此轻易就将这件事情揭过,点了点头:“知道了。”
“本王听说你将先前伺候你的丫鬟安排到了嬷嬷身边?”
薛婉婷神色一紧:“王爷,奴婢只是觉得现下自己的身份要是再随身跟着一个丫鬟终归是有些不妥的,是以自作主张,但绝无别的意思!还请王爷明鉴!”
是在担心他误以为她在后院安排眼线吗?齐王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薛婉婷的反应竟是如此激动,想到之前的多次试探,于是轻声说道:“本王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问问罢了。”说着,又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丫鬟在旁伺候,可还习惯?”
薛婉婷见齐王面上并无异色,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齐王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一言一行之间,弯弯绕绕,不知道设了多少个陷阱在等着人往里跳:“习惯的,小枝虽然伺候奴婢的时日不长,但为人正直有礼,做事耐心细致,嬷嬷是府中老人,待人亲切,请嬷嬷留下小枝,奴婢也是带着私心的,奴婢想着,小枝跟着嬷嬷多学多做,这样准是没错的。”
齐王对小枝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只不过是想着薛婉婷身边没有人伺候,会有不便罢了:“你喜欢小枝,想要为小枝多谋出路是好,但你身边也不能没了照顾。这样,本王和嬷嬷商量,再挑选一个合适的丫鬟来负责你的起居。”
“谢过王爷,但奴婢日常都是伺候在您身边的,除了晚间休息,并不会回到自己住处,安排了丫鬟想来也是用不大到的。”薛婉婷婉拒。
“也好,以后要是需要便同本王讲,现在你是为本王办事的,本王的人可不能委屈了。”齐王本不同意,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又同意了薛婉婷的话。
齐王叹了口气,看向薛婉婷的眸中满是深意:“周田作恶多端,不是本王不想办他,处理掉一个周田很容易,但周田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只能暗中寻找机会,现在机会到了,便能一击毙命。”
薛婉婷知道齐王话中之意,齐王是在教她,但明白其中的道理和就要按照道理来行事是不同的。周田身上多处已经被她划伤,又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起起伏伏地泡了大半夜,周田恐惧又绝望的求饶声不绝于耳,他们将周田拉到了河沿边趴着,在周田以为折磨已经结束时又再次将周田踢进水中,得到希望又再次变成绝望的周田崩溃了,如此几次周而复转,待他们将周田打捞上来时,周田已经奄奄一息,身上被匕首划伤的伤口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届时周田被抓,伤口恶化,心理上又遭受了折磨,那种身心遭创,再次等待死亡的感觉周田该体会的。
齐王打量着薛婉婷的面色,薛婉婷脸色平静,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讲话,又像是没有听进去,他知道薛婉婷定是口服心不服的,一个倔强到骨子里的人,他人的言语又如何能左右其思想。不过不急,就算是顽石亦是能叫水滴滴穿,他们相遇时间不长,相处时间更是不长,其中还有一半的时间在猜疑试探,他只能徐徐图之。
夜已深了,齐王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夜深了,下去休息吧。”
“那奴婢先伺候您休息。”薛婉婷说着便朝着齐王走了过去,她现在是齐王的贴身侍女,这事情本就是她该做的。
看着越走越近的薛婉婷,齐王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紧。想来是来得急,女子只穿了一件浅色系衣衫,并未穿戴披风,一条同色系腰带将其不堪一握的腰肢收紧,腰线在摇曳的烛火中漾出好看的弧度,当真如同弱柳扶风一般。
就在薛婉婷的手刚要碰到齐王的椅背,却听齐王说道:“不必!”
薛婉婷的动作一顿,齐王的语气突然拔高,像是呵斥,但也不全像,她下意识地朝着齐王看去。
齐王耳根处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绯色,收拳放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一声:“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未处理,你先下去休息吧。”
薛婉婷有些疑惑,但齐王一向都是在夜里处理事务的,所以也并未继续往下想,只是齐王身体本就不好,常年熬夜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于是轻声说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明日赵阔和周田的事情便会有分晓了,各路人马鬼怪都要出来,王爷您也早些歇息。”说罢,薛婉婷走到齐王身边,理了理齐王腿上挨着的毯子,“夜深露重,虽然屋内烧着碳,王爷您自个儿也要注意些才是,公务虽急,但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www.xiumb.com
看着絮絮叨叨的薛婉婷,齐王只觉一股淡淡的暖意慢慢滑过胸膛,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应了声:“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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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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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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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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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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