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兰感觉到勒到肩背上的绳索,开始还咯得人隐隐发疼,可是没一会儿,寒意冻过了头儿,那里的毛细血管感知能力就消失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妈,妈,坚持一下。”
夏可兰把母亲怀里的暖袋放回空间,又换上另一个暖袋子。
暖袋子也不能直接接触人体,否则会导致冷血流入心脏,对身体更不好。
卫冲吃了一块士力架,觉得终于有了些力气,他佝着头,拼命往前拉。很快嘴里除了余甜,就是腥咸味。
其实感觉不到什么味道,有液体都被他用力吞咽下去了润一润刺疼的喉咙,却隐隐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他没有多想,埋头使着蛮力。
那时候,他们走过的路边高压电线网,已经变成白色的冰雕般,上面挂满了倒悬的冰溜子。
路边的树木,轻轻一碰,就断成了一片碎冰渣子。
冰雪之下,生命止步。
“小冲!”
夏可兰觉得青年的状态不对,一把将人拉住,去摸他的颈动脉,数了十下心跳数。
太慢了,有些微弱,已经呈现低温症的反应了。
“我,没事儿。快!”
卫冲不管那么多,背起绳索,大力往前走。
可是才走了不到三步,他的身子一僵,眼前发花,整个人就朝雪里栽下去。
“小冲——”
夏可兰吓得嘶声大叫,去拉青年,而手中的绳索松下去,雪撬车刚好在坡上,就开始慢慢地脱力往后滑去。
车上的夏琴只留有极少的意识,伸手想去够女儿,但是指尖根本连弯曲一下都感到困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与女儿失之交臂,一点点往坡下滑去。
夏可兰发现时,只来得及回头,纵身扑向雪撬车去抓那绳子。
但绳子还是从她的手边滑走了。
“妈——”
她吓得失声叫出,可是这声叫细弱无力,被风雪吞噬殆尽,根本无用。
眼看着母亲就要从眼前消失,一道身影从雪中冲出,一把抓住了雪撬车,将车子一下攥了回来,三两下拉回到了两人身边。
“可兰!”
卫海洋将车子固定好,扶起了女人和弟弟,用力拍打两人身上的雪。
这两下,把另两人的神儿都像是拍了回来。
“哥!”
卫冲看到兄长,整个人精神一振。
卫海洋用力扣好弟弟的帽子,“还能走吗?!”
“能!”卫冲勾起绳子,却被卫海洋拉了过去。
“你俩去后面推,我在前面拉。”
两人没的异议,听从命令。
卫海洋的力气可比两人大多了,有他开道,这道致命的小斜坡终于被三人远远抛在了身后。
终于在一个小时内,四人回到了屋中。
但是夏琴和卫冲依然出现了明显的低温症反应。
“把衣服脱了,搓手脚身体,帮他们回温。”
夏可兰做着指挥,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卫建国从他们的屋里抱来厚被子,脱了衣服将夏琴抱进怀里取暖,用力地搓着夏琴的手脚,心口和后背几处升阳穴。
“可兰,能塞个暖水袋吗?!”卫建国感觉女人浑身跟冰块儿似的,一张脸都乌紫乌紫的,嘴唇完全没有血色,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血网。尤其是手脚部位,僵硬得厉害。
夏可兰直道,“暖袋不能直接接触她的身体,否则会导致冷血流入心脏,对她更不好。爸,来,给妈喝点温水。”
水里放了盐和糖,是为了防止电解质混乱。
“呕……”
卫冲闻了一口姜汁水味儿,就想吐了,他可怜巴巴看向夏可兰,嘶哑地叫,“姐,姐,我是不是感染火山病毒,要死了!天,我好像吐血了……”
“别瞎说!”夏可兰好笑道,“你这是电解质失调,有血钾的现象,来,喝点盐糖水。你吐了点血丝而矣,是肺部受冻伤,毛细血管破裂,问题不大,跟流鼻血差不多。”
夏可兰忙从空间里找了青霉素,先给两人吃下,又拿出冻伤膏,给两人的手脚和脸、耳朵抹上,不停地给两人搓手脚。
卫冲稍好点儿时,就冲卫海洋抱怨,“哥,你也脱了给我取取暖呗!你看爸多给力,夏姨的脸色都好多了。”
卫海洋啐了一口,把帖上了暖宝宝,已经开始升温的衣服裹在了弟弟身上。
“少逼逼,快喝水。”
夏可兰给母亲揉脚,夏琴的脚趾头有好几个都乌黑乌黑的,看着有点吓人。她有些担心,若是真被冻坏了,回头必须还得去医院截肢。
以现在这个温度,医院里能活下多少人,都未可知。
这极寒来得太快太猛了,就算是她空间里物资充足,也被打得措手不及。
卫海洋说,“我只开了这一间屋子的地暖。一会儿还得上楼去看看那碳盆火。”
夏可兰道,“储物间的防风保暖做得不错,只要发电机动了,按时给油,不停,没有碳火也没关系。”
卫海洋点点头,“要我去隔壁看看吗?”
一提这事儿,夏琴先激动起来,“对,快去看看赵工。幸好她今天没跟我出去,但她肯定在家里育苗。万一……”
卫海洋带上了破冰的工具,去了隔壁敲门。足等了五分钟,才传来了赵工低微的声音。
门被冻住了,老太太自己根本打不开,正着急万一儿子回来也开不了门。
卫海洋没有钥匙,双方也没有可以沟通的门洞或窗户。
最后赵工劝回了卫海洋,“不用担心我。我屋子里有碳,之前小琴给我拿了十斤碳,说是烤地瓜吃。呵,我不太会弄,没想到这会儿倒派上用场了。我挺好的,小琴回来了吧?”
没想到,夏琴之前找借口给老太太准备的碳,这会儿救了老太太一命。
卫海洋回了屋,将情况告诉了夏琴,夏琴高兴不矣,眼泛泪花。
“哎,你看我,就这点儿小事儿也哭。丢份儿!”
夏可兰道,“妈,这是你身体低温的影响。能流出眼泪,也是转好的迹像。”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搓着的脚,终于看到那乌紫乌紫的脚趾头,颜色变淡了一点点。
“妈,你,你试着动一下你的脚趾头。”
夏琴试了好半晌,终于看到了脚趾头动了。
这下,换成夏可兰哭了。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妈妈被寒冷带走。就是一根脚趾头,以眼下这情况做手术都是在死门关前打转儿。
上辈子是她两年后回到福城后,才发生极寒天气的。当时是晚上,很多人就此一睡没有再醒过来,他们靠着四处砍树劈柴,烧光了所有木头家具,才勉强撑过了那个极寒天。
上辈子,极寒天气持续了一年左右。
“姐,现在外面都零下40多度了,今晚还会不会继续降温啊?”琇書網
卫冲突然问出口。
夏可兰心头沉沉一坠。
极寒天初到时,低于100度时间持续了两三天,就让整个城市少掉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南方人缺乏抗击极寒天气的经验,很多人出现低温症时,发现已经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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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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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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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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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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