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南宫冥一人被蒙在鼓里。
太子派出的暗卫深藏功与名,完成任务后回到了宫中。
浴池内,雾气腾腾,南宫夜遥正在沐浴,他避开伤口,撒上金疮药之后,用白纱包裹住受伤的地方。
深黑色长发湿漉漉,水珠顺着胸膛流过人鱼马甲线,他肤色因常年卧病,呈现病态的惨白色。
南宫夜遥呼吸急促,喉咙发痒,咳了好几声,知道自己又染了风寒。
他重生回来的时间不长,即便知道大多数的事情,没办法操之过急。
他深沉的眸色闪过一丝冷意,没关系,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来,把那些人收进渔网一网打尽。
侍卫们早就把药碗放在了浴池台沿上,南宫夜遥洗浴完,披上内衣,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在口中蔓延,他神情不变。
他调理身体没多长时间,体内余毒未清,没之前那般病弱,暂时无法使用武功。
南宫夜遥自幼学习,全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到今日遇到了刺客,一丝内力都无法发出来。
若不是楚宁救了他。
他神情罕见地流露出愧疚。
暗卫来时,被震惊了一瞬,太子自幼被圣上当成君王培养,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肯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不必说,暗卫想起近日来太子殿下的反常都是为了一个人。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个人,一想起都忍不住露出笑。
“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暗卫单膝下跪。
南宫夜遥湿漉漉的长发打湿了后背,这才徐徐来了几个太监拿着丝绸为他擦干湿发。
“你把东西送过去了吗?”
暗卫没想到太子第一句话提的居然是楚宁小姐,他愣了几秒,“送过去了,已经平安送到楚小姐住的院子里。”
他这才问:“七皇子那件事办的如何。”语气淡淡,好似不太关心结果。
暗卫答:“属下把所有有关于楚晚晚的资料送给了七皇子府,不仅如此,还送给了全燕京所有达官贵人一份。”
南宫夜遥露出笑,“我只叫你把消息送到七皇府去,你倒是自作主张搞得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了。”
“属下知错,属下愿意认罪!”暗卫毫不犹豫认错,主动提出自己要去牢房罚个几鞭。
“也罢,我不罚你。”南宫夜遥点头,让他下去,“下次别自作主张了。”
君王不需要自以为是,不服从命令的属下。
此时做事的是暗七,他额头溢出汗,见着平日温和的太子殿下如此冷酷,慌了神。
暗七是死士,没有自己的感情,这次确实自作主张了。
一旁盯着的暗一忍不住被这个蠢蛋蠢哭。
暗一忍不住现身,直接拎起暗七后脖颈的后衣领,“太子殿下,暗七此次做事不利,属下这次回去会好好拷打他。”
“教训一下。”南宫夜遥神情冰冷,那张含笑的脸好像只会在楚宁在的时候绽开。
暗一早已习惯,他微微点头,下一秒带着暗七消失不见。
暗七整个人被捞走的时候都是懵的,“老大,我真的做事了吗?”
“不是你教我的少说话多做事吗?”
暗一一听,差点青筋暴起,“让你适当做事,我没想到你把消息传遍了全燕京,你可知道七皇子殿下带边的可是皇室,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手足同胞。”
“手足同胞还这么狠?”
“那不叫狠,顶多是把一个被蒙住的可怜人叫醒。”暗一一针见血。
暗七一阵唏嘘,“七皇子可真是可怜啊,娶回来的七皇妃,没想到表面温柔可人,私底下却是个……”
被暗一盯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太子殿下做事,你切记以后万万不可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wWW.ΧìǔΜЬ.CǒΜ
于是,暗卫专门的训练营里,暗七主动爬上了平日训练的绳索,他被暗一吊起来,像小时候训练不完成那样,在这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
这件事告一段落。
南宫夜遥喝完药,擦干头发,秋风渐凉,他披上了狐裘,快步走到书房,逗弄了一下在笼子里昏昏欲睡的小肥啾。
他取了一幅画卷,沾了浓墨的狼毫笔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等一切都画好之后,他小心翼翼收藏起来,那张美人脸近日瘦了几分,眼底隐隐露出青黑。
南宫夜遥的平日很忙,忙得事事需要他安排,每日都会召见不同的人。
宫中传出谣言,说太子殿下时日无多,想求人帮忙多找些医师续命。
圣上圣后听到消息,担心了一场,得到南宫夜遥的解释后,立马把那些传出谣言的人斩首了,杀鸡儆猴。
这下后宫中蠢蠢欲动的妃嫔们被这般血腥的行为吓了一个激灵,安分守己了好几个月。
南宫夜遥时日不多,得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到最好,时间很快来到了施然审问的那一天。
这期间内,施家可谓是两极分化严重。
有人说,大公子必须得救,大公子是施家唯一挑得起担子,也是施家培养出最完美的世家公子。
施家又有人说,没了大公子还有二公子呢,二公子的能力也不赖。
大家往往看重能力高上一截的人,往往得到了最好的,就会带着挑剔看下一个样样不如他的人。
特别是在施家这种注重利益的世家。
施然断然不会被抛弃,奈何施家出了叛徒,就像一锅粥里掺杂了黄沙。
当一个世家的利益产生了不一致的方向,那这个施家断然会走向分裂。
施然坐在牢房的稻草上,淡淡说出这句话。
南宫夜遥让守卫开门,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的比旁人厚重几分,秋意渐起的时节,他仿佛早就在准备过冬了。
他脸上浮现几分血色,看来风寒好得差不多了。
施然看了又看,依旧是虚假到完美的笑意,“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可谓何事。”
南宫夜遥道:“施家有大麻烦了,你的世家果真出现了他的人。”
至于这个他是谁,两人在谈合作的时候都心知肚明。
施然:“太子殿下,果真是这样?”
南宫夜遥道:“孤,从不骗人。”
施然点了点头,“那臣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殿下,戏自然要演到底对吧?这次臣陪你。”
南宫夜遥认真看了他好几眼,“你有这魄力,倒和私底下那副面孔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的,臣的命早就不是臣一个人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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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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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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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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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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