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本来不想管这事,不过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管了。

  关键没银子的话,他以后想逍遥快活也不行。

  好比他以后要是看上个姑娘,想送人家点东西,总不能拉一车大米和桑麻去吧。

  他歪头想了想:“缺银子的话,今年收赋税的时候,要求下面交银子不就好了吗?把实物全部折算成银子交上来。地方州府方便,朝廷也方便。粮食桑麻器物路上运输容易坏和丢失,还不好统计。再放开南来北往经商限制,允许南北货物交流,银子自然就活了,朝廷也可以从商人那里多收税。大家都开心。”

  朱元璋一愣,坐在那里拧眉想这个问题。

  他让农民交粮食和实物,本意是防止有贪官从中盘剥。但其实交实物也是一样的盘剥。

  听说,衙役们下去收粮,都是把斗装的满满的,然后踢一脚,掉下来的粮食,就是衙役和官府的“辛苦费”。

  衙役还给这种做法取了个专门的名字叫“踢斗”。

  还有,用比平时大的斗收,用正常的斗往上交,两下多出来的,就被贪了。

  这种事情屡禁不止。

  主要他除了给官员俸禄,不给各级官府任何运行费用,都是他们自己想办法来养活手下的那一大班子衙役和师爷,支出日常开支。

  不让他们拿点,根本没法运转。

  所以时间长了,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折成现银就好统一规范和计量了。

  老朱不出声,屋子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朱柏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外面就传来个女人小声询问的声音:“湘王殿下可还好。”

  有人压低声音回答:“皇上还在问话呢。娘娘快回去吧。”

  朱柏听出来这是他亲娘胡顺妃的声音。

  想来胡顺妃也是听说他又胡闹,不放心来看看。

  胡顺妃不敢进来,每次都是在门口看看问问,确定朱柏没事才走。

  朱柏心里忽然小小内疚了一下:这个世界,这偌大的皇宫里。

  真正关心他死活的大概就只有老朱和胡顺妃了。

  朱柏小声对朱元璋说:“父皇,儿臣出去看看再回来接着跪。您要打要罚儿臣绝不躲。”

  朱元璋哼了一声。

  朱柏当他是应了,忙起来一溜烟跑出去,远远对着胡顺妃挥挥手:“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胡顺妃也是披头散发,披着件衣服,只带着一个宫女,手里打着灯笼。一看朱柏安然无恙,她才忙转身走了。

  朱柏又回来跪着。

  朱标俯身:“求父皇莫要气坏身子,早些回去休息。这件事都是儿臣的错,明早儿臣自己来御书房领罚。”

  朱元璋又哼了一声:“呵呵,哪有这么便宜放过这小子。明日早朝,你带着这小子一起来,朕要在朝堂上好好罚他。”

  朱标和朱柏都有些沮丧。

  要是父子三人在御书房关起门来说话,万一有什么破绽还能想办法补救。

  到了朝堂上,就不是他们三个能控制得了。

  那些言官个个如狼似虎,嘴贱舌滑,非要让一个人倒霉不可。

  到时候是牺牲朱柏还是牺牲朱标呢?

  牺牲自己,朱柏觉得不划算。

  他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况且这事,他纯粹是助人为乐,总不能舍己为人到这个地步。

  牺牲朱标也不行,他做的那些也都白做了,朱元璋也不可能让朱标担着。

  那到最后还是只能吕莲儿和吕本一家自己承受了。

  怎么想,这一晚上都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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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打霜的天气,冷得刺骨。

  天还没亮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实在是有些痛苦。

  朱柏富贵强行开机,然后哆哆嗦嗦穿好衣服,在宫人们侍候下穿衣洗漱,揉着眼睛被富贵牵着往奉天殿走。

  迷迷糊糊间,觉得换了人牵自己,睁眼一看原来是朱标。

  看来朱标昨天下半夜也没睡着,顶着一对又大又深的黑眼圈,原本苍白的脸,越发显得尖瘦。

  朱标小声说:“是我连累十二弟了,等下殿上见机行事。”

  朱柏靠着他,含含糊糊地说:“这都不打紧,殿下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才重要。”

  真是执念好深,时时刻刻记得这个。m.xiumb.com

  朱标哭笑不得,胳膊一抬,用他的大氅把朱柏包起来。

  文武百官在深蓝色的晨光里从奉天门排着队走了过来,文官左,武官右。

  虽然两边各有五六十人,可是在偌大的广场上却好像两队在深海里潜游的鱼群,悄无声息,整整齐齐。

  他们进了大殿,在自己位置上站好后没一会儿,朱元璋也进来坐下了。

  朱柏被朱标拉着行了个礼,又靠着朱标站好。

  朱元璋瞥见朱柏昏昏欲睡,压根就不担心自己今天被罚,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算了算了,这小子昨天虽然闹得天翻地覆,却也想出了个翻天覆地的好法子,就当那金簪是赏他的得了。

  朱元璋向百官,把昨天朱柏说的把实物税赋折算成现银的法子讲了讲,却只字不提南北自由经商的问题。

  朱柏打了个哈欠,越发倦意重重:原来是把我叫过来听他讲这个。

  老朱小时候被奸商贪官祸害太多了,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到现在还是讨厌商人。

  可是不让经商,那些实物就换不成白银,一切也是白搭。

  朱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老朱是信了昨天他们演的那场戏。

  朝堂上安静了一瞬,又忽然像油锅里进了几滴水一样吵吵起来。

  茹太素拍手称快:“好,皇上真是睿智圣明。这个法子可不就是解决所有问题了吗?”

  从今往后,再不用他到处摆摊卖粮卖东西,可不就是好吗?

  再说收银子上来放在国库比那些粮食、药材、布匹什么的要好保存多了。至少不会闹鼠患,不会霉变。

  他的事就少了好多了。

  御史大夫激动地跳了出来说:“皇上三思,这个法子容易层层盘剥,助长贪腐。”

  其实朱柏也知道这个法子并不是万全之法。

  这个世界就没有万全之法,只是数害相较取其轻,数利相较取其重,折中选一个最合适的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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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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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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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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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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