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平静稳定的声音透过大师兄凄厉的惨叫传到了陈大有耳中。
那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冷静镇定,一如赵牧这个人。
但是只有陈大有心里清楚,这恰恰是赵牧对国粹药堂恨到了极点的表现。
是啊,他们师门与国粹药堂远日无冤近日无仇,那国粹药堂的老贼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们赶尽杀绝,苦苦相逼?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要顶天立地。
可如今他们三人被国粹药堂撵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路仓皇逃窜,疲于奔命,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
其中的仇恨与痛苦又哪里是可以言说的呢?
于是向来温和的陈大有也平静地开口。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药桶里的大师兄似乎也被他们两人坚定的决心与意志和深重的兄弟情谊所感召,渐渐的停止了挣扎,不再那样激动。
但是这仅仅只是第一关,此后还有六天,大师兄还要泡六次这样的药浴才行。
只不过俗话说的好,万事都是开头难,开了这个头之后也谈不上什么舍得不舍得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事儿,不如就堂堂正正的伸头挺过去,在那里犹犹豫豫反倒不像是大丈夫所为,落得下乘。
反正无可避免,要受这么一遭罪,他们两个也只能狠下心。
但每次泡药浴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会不约而同的,一人出一只手陪着大师兄。
如果不是泡药浴的时候他们两人还需要在外面观察大师兄的情况,随时调整药浴里的配方并且准备救治,两人甚至萌生出了陪大师兄一起泡药浴的心思。
疼吗?
说不疼是假的。
但是,师兄弟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到第六天的时候,这套流程几个人已经很熟练了,大师兄一看到他俩来病房里,就吓得满地乱跑,一边跑一边乱叫,还会把自己手边的东西都扔到两个人身上。
陈大有曾经被他咬了两个牙印,到现在还没消下去。而身手更灵活的赵牧尽管躲过了所有的近身攻击,也被大师兄曾经在混乱中随手扔过来的一个玻璃瓶子砸中了额头,现在脑门上也顶着一个血痂,看起来倒是更有了一丝野性的男人味。
那时候赵牧曾经苦中作乐的对陈大有说
“还行,大师兄虽然现在神志不清,可基本的防御意识还是很充沛的嘛!你看都学会远程攻击了”
两个人只能一起苦笑,不过都是兄弟,为大师兄做这些,两人心甘情愿。m.χIùmЬ.CǒM
“少来,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个疤不比我这两个牙印儿帅多了,我这两天都不敢穿短袖,大热的天气,天天穿这个衬衫。生怕别人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婆是个母老虎怎么我了。”
“那委屈的不应该是嫂子嘛!再说了我留疤帅是因为我本来就帅!”
赵牧哈哈大笑,却不知道这看似轻松的对话后,是兄弟二人的多少血泪。
终于就在这种痛苦和欢声笑语中,来到了第六天。
经过这六天的默契配合,有难同当,陈大有和赵牧的师兄弟情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
他们两人一开门就赶紧上去,生怕大师兄回过神来开始攻击,总之动作必须要快,一边一个把大师兄捉住,将大师兄绑的结实一点,直接放到桶里再倒药浴,然后一人一边按紧大师兄。
“这次泡完了,师弟差不多就可以准备针灸开穴了吧”
第一次忍受那种疼痛的时候,两个人还没办法聊很多的天,但是现在,哪怕是陈大友也可以神色轻松的和赵牧一边聊天一边忍过这段时间了。
“是啊,很快就要过去了。”
赵牧一边分神去整理自己等一下用到的东西,一边神色轻松的回答陈大有,也不知他们二人口中马上就要过去的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趁着药性正浓烈的时候,为大师兄施针解封天明穴。
两人一起将大师兄抬到了另一间房内,这间房子因为药浴的原因实在是太过鸡飞狗跳,不适合在这里进行。
为了考虑到大师兄的面子,两人全程没有其他人,而是师兄弟两个齐心协力,将师兄运了过去。
陈大有帮着赵牧操作好了需要准备的一系列东西,随后担心自己在这里会影响赵牧,于是走出了房间。
他只能帮大师兄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看赵牧和大师兄自己的造化了。
屋里的赵牧也是神情凝重,解封穴位这种事情一向都是非常精细又技术极高的操作。
加上这个封印穴位的人没安好心,其中的难度就更大,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他与那个封印穴位的人一场不见面的顶尖较量。
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你国粹药堂棋高一着,还是我赵某人略胜一筹吧。
赵牧神情凝重又淡泊,脸色如千年潭水一般沉静又寒冷,像是非常随意的从旁边的桌子上的针灸包里抽出了一根陨铁玄针,轻描淡写地扎了上去。
假如此时有人在这里,那就会看到赵牧的动作是何等行云流水。
整整一套玄针在他手上不停的变换位置,简直像是在大师兄的身上形成了古奥深邃的一个流动着的活的图案。
这个图案随着赵牧的动作温顺又迅速的急速变换着,如同一只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游龙,又像是太极阴阳八卦初现时分,融合了经络,修为与医者的高妙技术,展现出了极致的中医之美,那是极其绚烂盛大的,结合了无数的道的一场视觉盛宴。
这就是赵牧的道!
大师兄此时还没有恢复神智,在不停挨针扎的刺激下,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晃动着,这对于施针是极其严峻的考验,他虽然被绑在床上,但是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不动,相反他一直在不停的动着试图摆脱这种钳制。
如果放了其他任何一个医者过来,此刻都未必敢拍着胸脯说,可以进行针灸,但是赵牧不一样,他竟然在大师兄如此不配合的情况下,挑准了大师兄移动的间隙,牢牢的将针扎到了自己预期的位置之上!
神乎其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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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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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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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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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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